你得帮我。
他又重复了这样一句话。
周扬心里的那原本如泰山一般稳定不倒的信心和坚持突然变的松动了一些,不是因为“你得帮我”这四个字,而是刚才他那灼灼目光,险些就要将周扬给盯的崩溃了。
“怎么帮?”
刚说完,周扬心里就一阵自责。
周扬,你怎么松口了?你怎么能松口呢?这家伙是谁你都不知道,你怎么就能帮忙呢?刚才那两伙人你也看到了,你眼睛也不是瞎的,怎么还楞往枪口上撞呢。
怕?
怕个屁!
谁知道你以前当过官儿!还不就是一个从平谷村出来的穷学生,那个村子一百多年前没出过秀才,一百多年后没出过大学生,你算哪根儿葱,半路上就有人蹦出来说认识你?
周扬脸色骤变,随着心里的想法日趋复杂,他的神经绷紧到了最后一步,仅仅只差一步,他就要彻底爆发了。
“小兄弟,你随我来。”
到底还是没有得到爆发的机会。
时隔多年之后,周扬也曾跟孙益坚聊起过当初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事情,这个时候孙益坚已经成了周扬至关重要的合作伙伴,所以有些话也可以敞开了说,周扬问他为什么当初就认定自己不是个学生,而是当官儿的。问完之后,孙益坚沉默地微笑了很久,周扬本以为他会说出个一二三来,最不济也会说的玄乎一些,若这是这样,周扬也肯定会更加相信自己当初的判断是天意,是老天爷看自己前世可怜所以特地给自己送来一员福将帮助自己,但是结果让他很是失望,孙益坚笑眯眯地问他,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这算是一头冷水当头泼下来,把周扬心里的那点儿有神论思想的火苗又减弱了一些。
周扬被这个孙老板拉着一路暴走,他看着家里的灯光越来越遥远,最后小的跟一个黄豆粒儿似的,然后转过一个弯,就倏地一下不见了。
路灯很亮,可再亮的路灯它也是黑夜,周扬在经过一个木材厂的时候,从墙角堆积的木材上顺手拿了一根五十公分的棍子,看这样子,像是做擀面杖的。
逐渐的,灯光开始多了起来,周围的环境也开始亮了起来,而人的声音也开始嘈杂了起来,周扬看到光着膀子的工人们在装货卸货,他们手臂上遒劲的肌肉不停地鼓起,然后又松懈,汗滴从黝黑的皮肤上渐渐滚落,随着有节奏的“一、二、三!”的声音,一箱箱、一架架货物就这样被抬上了货车,然后卡上卡簧,用力地在车门上一拍,司机听到声音,伸出一个大拇指到窗外,然后开车就走了。
车屁股上冒出去的黑烟浓烈而刺鼻,但是这种气味就混合成了物流基地的味道。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又不是工人。”
孙老板不理他,仍然拉着他继续向前走,路上碰到的几个人都冲着他叫孙老板,但是他也没有回话,甚至连个招呼、连个点头都没给,只顾拉着周扬一个劲儿地向前走。
终于,停了下来。
一个仓储,十几辆车。
冷冷清清。
“我在南山那边的货运市场见过你,你是跟着卢元忠一起的,对不对?你们身边还有一个女人,眼睛挺大的,长这么高……”孙老板怕周扬不信,挥舞着手臂比划周淑良的样子,恨不能把自己变成周淑良。
“你说这个干什么?你认识卢元忠?”
“认识!他是这里广州那边的大老板,也经常在这里做生意。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一定有大买卖,跟在他身边的人,也一定是大人物!你就是!对不对?”
搞了半天原来是因为这个!
周扬有点儿明白了,但是也只明白这个孙老板认出了自己,并且错把自己当成了大人物,至于其他的,他还是有点儿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