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嗓音已经没有当年那么玲珑婉转了,声音里带着沙沙的响动,就像是在磨菜刀一般。
张令浙听着,却觉得格外悦耳似的。
母亲肯说话了,这便是好事。
晴姐儿也抬头看着张令浙,催道:“二哥哥千万不要磨蹭,免得到时候老安人给你脸色看。”
每次她请安迟了,老安人都会好生发一顿脾气,还会罚她做些擦桌子什么的。
晴姐儿的好心提醒,让张令浙心上像是被扎了根针一样,提醒着他,他们都不能像晨姐儿和曦姐儿那样真正的讨老安人喜欢。因为他们是范姨娘的孩子,是庶子。可如今,张延远没有续弦的打算,老安人就不得不重视他和渝哥儿。
他要想做什么,得趁早才行。
“好,那我先去了。”
等张令浙走后,范姨娘停下手里的活儿,抓着晴姐儿的手,心疼地问道:“老安人她总是给你脸色看?”问完又觉得自己可笑,懊悔地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拖累了你们。”
“母亲,您刚说好不提这事了,怎么又提了。老天爷让我们做您的子女,是我们的福分。要是让我换个身份,我还不肯呢。”晴姐儿安慰道。
她说的真诚,范姨娘听得直落泪。“我的乖女儿,你们兄妹几个,就数你最贴心。”
母女两个拥着哭了一阵子,才商量起正事来。
晴姐儿正色道:“我去小姨母那里,她今日气色又好了一些。说不定哪一天就全好了呢,要是不抓紧时间,等着她好全了,再想进赵家的门,怕是无望了。”
“到时候弄不好怕是还会结了仇呢,正是早些办妥当了好。”范姨娘觉得晴姐儿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她还是皱着眉头又道:“可你祖母的意思,是等着曦姐儿先嫁了人,你再嫁人。”
晴姐儿面色有些颓唐,抱怨道:“当年若是不找那个道士什么的,我也就不用被当成给张令曦挡灾的,更不用等着她嫁了人再嫁了。”
“当年若不是你舅舅费尽心力地请了那道士来,怕咱们母女现在还在外院呢。”
“在外院也没什么不好,我倒是觉得,进了张家之后,父亲才越来越不喜欢我的。”
这话戳在了范姨娘的心上。
“大概是一步错,步步错。现在想想,在外院也未必就不好,进了张家,也未必就好。可是都走到了这一步,后悔也是枉然。”范姨娘感慨道。
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很多年,在庄子上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去想,却无人诉说。
晴姐儿生怕范姨娘想起什么,又哭起来,忙道:“母亲,您说能不能再请那道士一次?让他说服祖母,先将我嫁出去。”
范姨娘觉得这个主意也不是不可行,沉吟了一会儿,道:“同样的招数用第二次,难免不叫人怀疑的。咱们还得详细地计划一下,不要露了马脚才好。这件事,我得跟你舅舅商量商量。”
“若是不行,咱们再去想其他的法子。”晴姐儿道。
范姨娘仔细地想了想,说道:“这几日你真应该回相府去,老是在这里待着,相府那边什么动静你都全然不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戏文里都有的道理,咱们偏偏都忽视了。”
“我不是想多陪着您嘛。再说了,二哥哥马上就要成亲了,祖母和伯母都在这里,我怎么好跟着张令曦到相府去呢。”
“即便不在张令曦身边,也得知道她都在哪儿,知道她都在干什么。要不,你怎么找机会下手?”范姨娘认真地说道。
晴姐儿露出为难的表情来:“我还是觉得不忍心。若是曦姐儿嫁不了赵嘉善,我岂不是害死她了。”
范姨娘的态度却是无比坚定了,纵然晴姐儿动摇了,范姨娘还是坚持说道:“你这样成不了大事,畏首畏尾的,不成气候。若是换了曦姐儿,别说让她灌人药汤,就是取人性命,恐怕她都不眨眼睛。”
“张令曦哪里有您说的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