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齐氏的院子,老安人脸上的笑纹一下子消失了,她叹了口气道,“从真这是在怨我。”
老安人不说齐氏是为何怨她,旁人不问却也不敢附和。
梁氏虚扶着老安人,大着胆子劝慰:“五弟妹只是心里苦,不想说出来罢了,哪里就是怨您了。还不是外面那个在折腾她,让她什么心气儿都没了。说到底也不是五弟妹的错,她却要无辜地操这些心,受这些罪。哎,真真儿是累得老安人心疼她。”
外面那个,便是说五爷养的外室了。梁氏的话外之意,是说齐氏这个样子,都是那外室害的,与老安人又有何干。可老安人却仍是心疼她,便是亲娘也不过如此了。梁氏向来尊称婆母为老安人,不过多一分尊重也就少了一份亲昵。
“她有什么可怨的?”杨氏受不得梁氏在老安人面前这样子,挑着眉毛说道,“咱家又没有对她不住,她整日拉着张脸给谁看?要我说,再没有比娘您再好的婆母了。”
杨氏连恭维的话都这么直接。
老安人皱了皱眉。
杨氏浑然不觉,反而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看最数她小性儿,不就是养个外室,就在娘面前哭哭啼啼的。娘却偏疼她,可见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还有话她不屑说,齐氏不就是被赶出府的弃女,也值得一群人众星捧月似的巴结。
梁氏捂着嘴笑道,“三弟妹还说别人小性儿,说这话你便最小性儿。”
一听这话,杨氏哪还不明白自己失言,就坡下驴地自嘲道,“还不是为了娘的糖,我才使这么一回小性儿的。”
老安人指着她俩,终于露出点笑来,“你们呀,一个两个的,都来寻我这个老太婆的开心。”
“我们就是来跟您讨糖吃的,谁不知道老安人的糖最甜啊。”两个人见老安人心情好了,都来凑趣。
老安人却看着两个刻意讨好她的媳妇,再想想那个不给她好脸色的齐氏。难道真是对她太过宽纵了吗?
齐氏那边,安静得连落根针都听得见。
她对着窗站着,久久不语。
“太太,您当心身子。”江嬷嬷怕窗口有凉风透进来,给齐氏披了件褙子。
“我没事。”
“别人不心疼您,您总要自个儿心疼自个儿啊。难不成真要便宜了别人吗?”江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太太是她一手带大的,从前是多好的人儿多好的性子,竟让张延远伤她至此。
齐氏不吭声,不知是不是在想江嬷嬷说的话。
“连二小姐都知道心疼您,您看您不开心,二小姐也寝食难安,她才多大点的孩子,可见你们母子连心。”江嬷嬷提到二小姐,齐氏才有点触动。
即便没了丈夫,她还有两个孩子,尤其是令晞,还那么小点儿,懵然不知世事。她怎么能为了一个那样的人,伤了自己的身子呢?
“嬷嬷,您说我是不是做错了?”齐氏喃喃地说道。
梁氏午睡时才发现头上一朵珠花掉了,满屋子找了一通也没有寻见,急忙沿着回来的小路一路寻回去,这便到了景秀园里。
从二房到五房去,是必然要经过景秀园的。
“奶奶您看,三奶奶在那边会客呢。”梁氏身后的丫鬟上前一步,低声对梁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