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元1619年,大明万历四十七年三月初四,辽东萨尔浒……
明军千户燕龙山以长枪杵地粗重的喘息着,做为一名厮杀汉,上战场一点也不稀奇,燕家的祖祖辈辈从嘉靖年间就是这样过来的。老大燕龙海,老二燕龙江于万历二十年随大军入朝鲜血战丰臣秀吉,并且战死在朝鲜。现在的燕龙山可以说已经是燕家这一辈的最后一个男人,尽管发妻王氏已生有一子,但是刚刚五岁,如果留下她们孤儿寡母,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此时的军阵已经不完整,后金的骑兵再来一次冲阵可能就要顶不住了,燕龙山看了看满地的尸体。这里面有北直隶的军户,也有来自四川的白杆兵,还有名扬天下的戚家军。“唉…”燕龙山仰天长叹,他知道,见不到自己那才刚刚五岁的孩儿了。
万历46年努尔哈赤亲自率领两万八旗劲旅,以“七大恨”誓师征明,直到“抚清之战”大败明军后,明朝统治者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于是20年从未上朝的万历皇帝,破例上朝征求破敌之策,最终委任杨镐为辽东经略,拨付军费300万两白银,发兵四路征伐后金。
当时杨镐的战略是兵分四路围剿后金八旗,当时四路大军兵锋直指后金都城赫图阿拉。
西路军为山海关总兵杜松,人称杜疯子,曾经与蒙军大小百余战,从无败绩。当时杜松军冒雪急行百余里,到达萨尔浒地区,不是明军将领作战不够勇猛,此战杜松被八旗军强弓射杀,部下参将柴国栋、游击王浩、张大纪、游击杨钦、汪海龙都战死,并且监军张铨被俘,誓死不降,被后金处死。
北路军为开原总兵马林,其部队大多为明军辽东精锐火枪骑兵。在得到杜松全军一天覆没消息后,马林全军震惊。于慌乱中,马林军于萨尔浒西北尚间崖立下三处军营,此战马林的两个儿子马燃、马熠,皆战死,“死者弥山谷,血流尚间崖下,血为之赤。”马林仅带数人逃出包围。
东路为万历年间猛将刘綎,部队合计2。3万人。人员由北直隶各镇和戚家军的浙兵以及来自四川的白杆兵组成。燕龙山所在的就是猛将刘綎这一路大军,此时的他看着密密麻麻的后金军,已经不抱着活着回去的想法了,只想着多杀几个后金兵为这些死去的袍泽报仇。浙兵、白杆兵、卫所军的士兵们早已打乱了建制混在一起了,身旁站着的是几个戚家军的浙兵和一部分白杆兵。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响起,远处的后金骑兵掀起了一片烟尘。总兵刘綎知道后金兵的决死一击就要来了。随即抽刀向前一指道:“拒马!”“诺”三军大声回应道。北直隶刀斧手纷纷举起盾牌形成盾墙,后排白杆兵一声大喝枪杆搭在盾牌之上,所有明军士兵眼神里都透出决绝之色,滚雷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五百步…四百步…
“嗷…呵…嗷嗷”后金兵的怪叫越来越清晰,明军士兵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一张张狰狞而又凶残的面孔。嚣张,残忍,不可一世!在这些后金兵的眼中,明军士兵不是人,只是他们的军功…
“儿郎们,杀敌报国,杀啊…”主将刘綎一声大喝!
刘綎,这位参加过万历援朝之战的猛将,曾经率领大明的铁骑冲入丰臣秀吉的日军大阵砍瓜切菜,被日军奉为“天将”的刘大刀用尽最后的力气激励着自己的士兵。
“杀奴,杀奴,杀奴…”士兵们声嘶力竭,因为他们知道,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发出的最后的声音了。
轰…
砰…噗噗噗噗噗噗
两军终于撞在了一起,一时间人喊马嘶,人马相撞的声音,兵器入肉的声音,零星的火铳声以及士兵们死前的呐喊同时响起
之前的东路军在刘綎的带领下已经顶住了后金骑兵的数次进攻,但是这一次他们的身体已经耗尽了力气,手中的火药和箭矢也已经用尽,两万三千人的大军还剩下能站着的已经不到八千。
随着后金八旗的这次奋力一击,大阵碎了!后金八旗兵潮水般的冲入阵中,混战开始了!
燕龙山握着一杆锋刃细长的亮银点钢枪,奋力的刺向面前的一个八旗兵,但这个八旗兵身子一矮,双膝跪地,借着冲击的惯性前滑瞬间就到了燕龙山的身前,举起钢刀由下至上刺向燕龙山的小腹。就在这时,一支长枪如毒蛇吐芯从燕龙山腋下钻出,并准确的刺入这个后金兵嘴里,再由后脑穿出半个枪尖。燕龙山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位戚家军的浙兵兄弟,刚要说声谢谢却不料一支羽箭直直的钉入了这位浙兵的咽喉,这位兄弟睁大了眼睛,死死地抓住这只要了自己性命的羽箭慢慢的倒了下去。燕龙山的心里感到了刀割般的疼痛,随即挺起长枪发疯一样的与八旗军厮杀在一起。
刘綎看看周围,自己带出来的可是两万多的大军啊,现在恐怕连五千人都没有了吧,两个儿子刘佐和刘结也相继战死。做为一个戎马一生的将军,刘綎早已见惯了生死,但这一次,刘綎感到了不一样,后金八旗军的战斗力已经超出了之前遇到的所有对手,这个对手将会成为大明的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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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刘綎的义子刘招孙带着哭腔喊到“我们突不出去了!”
“那就死战吧!”刘綎紧了紧手里的大刀说道。
随后这位刘大刀就手提金刀开始了与后金八旗兵的肉搏,一时间挡者披靡,刀下就没有一合之将!远处观战的努尔哈赤长子褚英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明军主将终于出来了,见状下令“放箭”!
随着令下,一队重弓手上前,拉开强弓,搭上破甲重箭,整齐划一的指向明军主将刘綎。嗖嗖嗖…几十支重箭同时飞向刘綎。厮杀正酣的刘綎只觉得前方一阵劲风,本能的举刀格挡,但一片羽箭又能挡住多少?噗噗噗噗噗…破甲重箭撕裂了代表武将荣耀的御赐山文甲,深深地穿透皮肉伤及五脏……将军倒下了,这位满脑子都是杀敌报国的将军在生命的最后时间喃喃的嘟囔着“陛下…末将…尽力了…”
“义父!”义子刘招孙目呲欲裂!
“将军!”三军将士痛呼!
“降!降!降!”后金八旗齐声呼喝,在他们眼里,明军主将已死,他们没有不投降的道理。
刘招孙一声不吭,默默的用绳子把义父刘綎的尸体绑在自己的背上,面色坚毅,狠狠地举起了刘綎的金刀对士兵们大喝一声“战!”
“战!战!战!”所有明军士兵都举起了手里的武器。
后金阵中的努尔哈赤也被这股明军的斗志震惊了,这支部队明显和其他的明军不太一样。这么有血性的明军是对后金最大的威胁。所以,必须消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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