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好!果然没有白费我多年的心血,你以为现在可是起事的时候?”葛荣淡然地望了望游四问道。
游四愣了一愣,看了看葛荣,疑惑地反问道:“庄主是说不立刻起事?”
葛荣嘴角挂上一丝冷然的笑意,道:“你以为现在起事可是最好的时机?”
游四想了想,道:“现在天下各路义军纷起,早已将朝廷扰得不得安宁,官兵都疲于奔命,而国库也几欲空虚,此刻天下百姓早已不得安生,只要哪里一有起义,就立刻会一呼百应。无论是天时,还是人和,我们都具备。地利虽然不是很全,可我们会很快占住这附近的几座大城池,有坚城为依,应该是天时、地利、人和相应,难道这还不好?”
葛荣淡然一笑,莫测高深地望了望窗外的骄阳,悠然笑道:“我叫你聚回各方的财物并不是用来立刻起事的。”
“那庄主用它来干吗?游四不明白。”游四疑惑地道。
葛荣道:“我是要将它变成海盐!”
“海盐?”游四一呆,疑问道。
“不错,海盐!这是风儿给我留下的一个大好机遇,只可惜他现在走了。”葛荣黯然道。
“公子之英才,若不是出了意外,肯定能为庄主成就一番大业!”游四也不无感慨地道。
“是啊,风儿,我从小就视他如己出,他自小也聪明不凡,只不过却受我师兄的思想所染,不喜欢这种争夺天下的游戏,只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可好人却没有好报!”葛荣伤感地道。
“或许是命运如此决定,天意难违吧。”游四也感慨地道。
“我的两个儿子加起来都不及风儿,整日只知道游乐,难成大器,将来的天下仍是你的。”葛荣深沉地道。
游四神色骇然,诚惶诚恐地道:“庄主,游四从没有过此心,庄主明察!”
葛荣不由得慈祥地笑道:“从你十岁随我之后,我一直视你为儿子一般看待,你与我那两个儿子并没有分别,他们也只是我捡来的两个孤儿,也并非我亲生。这一点也只是今日才跟你提起,我之所以要打下江山,并不是想做什么皇帝,只是因为我不能有违师尊的遗命而已,这之中的细节以后你自然会知晓的。我这一生从未曾近过女色,又怎会真的有自己的儿子呢?”
游四不由得一呆,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望葛荣,却知道葛荣绝对不会说谎,但如此的隐秘他是第一次听到,一时竟愣在了那里。
“你或许感到很奇怪,但你若知道我本是佛门中人,就不会觉得奇怪了。我师兄却是俗家弟子,直到去年清明之时,为了起事,我师尊才允许我还俗,他也在此时飞升登入天道。那时你与风儿正在大柳塔,这般隐秘之事,整个天下间也只有我师尊、师兄及风儿三人知道,今日你便是第四个知道此隐秘之人。你该明白我说过的话是很直接的了。”葛荣温和地拍了拍游四的肩头,悠然地道。
游四一阵激动,重重地跪下,感动地道:“庄主对游四的知遇之恩,游四当以粉身相报!只要庄主一句话,游四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葛荣欣慰地一笑,道:“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其实就是风儿仍在世上,我的天下仍是你的,所以今日的计划我也并不想瞒你。”
游四一阵诧异,不过他此刻的斗志比任何时候都高昂万倍,因为他知道此刻只是在为自己奋斗,那种清爽的感觉却是无可比拟的。遂恭敬地道:“不知庄主是什么计划?”
“其实这计划乃是风儿为我安排好的,早在一年多前,风儿便想到了我会在近年起事,也早为我的起事伏下了几颗极为重要的棋子!”葛荣感叹道。
“一年前公子就已有了这个计划?”游四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不错,就是那次在达拉特旗附近的沙漠之中所做的安排!”葛荣淡漠地道。
“难道是那几个突厥蛮仔?”游四奇问道。
“不错,正是那几人。去年,风儿最后回了关内一次,那次也到过李崇的军营,就是那天,他叫人交给了我一个锦囊,里面便写了他的一切安排。眼下他的安排已经一步步地实现,竟奇迹般地完全吻合,这不能说不是一个奇迹!”葛荣有些兴奋地道。
“公子留下的一个锦囊竟有如此厉害?却不知是什么计划呢?”游四也不由得动了好奇之心,忍不住问道。
“风儿的安排应该是从朝中向柔然借兵开始。这个提议是他向李崇提出的,其实他早就通过胡孟向太后提起过,所以风儿也早算准这一步一定能行通。而他又通过土门巴扑鲁的女儿土门花扑鲁以繁兴突厥为诱饵,使得土门巴扑鲁不得不助朝中达成阿那壤的联盟。因为风儿一定要对付破六韩拔陵,所以他必须通过两方联军来对付破六韩拔陵,一切都在风儿的计算之中,阿那壤果然出兵。”葛荣有些激动地道。
“而这又与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呢?”游四疑问道。
“风儿的厉害之处,就是能够把这看似毫无联系的事联系起来。”葛荣吸了一口气,又道,“风儿在锦囊中说,当朝中与阿那壤联军之后,土门巴扑鲁定会立刻让破六韩拔陵知道他的潜在意图,让破六韩拔陵相信他只要能打击柔然人的事,他都肯暗中相助。而此事破六韩拔陵正是听了土门巴扑鲁的传讯,这才派出杜洛周去攻打柔然的总部,证明风儿的估计没错。风儿还说,土门巴扑鲁绝对会利用这个时机借助破六韩拔陵的兵马去攻击突厥人与西部各国的交通要道,使柔然人无法对突厥实行交易封锁,这对突厥人想要摆脱阿那壤的控制很重要。对于我们也很重要!”
“那土门巴扑鲁可曾攻破那几条交通要道?”游四疑惑地道。
“上个月,土门巴扑鲁派来了使者,说他所做的,只是按照风儿的计划行事,包括他故意让杜洛周知道他的意图,然后派人攻击柔然后卫,也都在风儿的计算之中。他们很有把握可以攻破通往西部各国的要道,将阴山和狼山这数千里纳入他们的范围之内。他派使者到来,只是想按照风儿的指令以他们制造的兵刃来换取我们的海盐!”葛荣神情欢悦地道。
“突厥人是最擅长铸造兵刃的,他们取阴山之极的雪水做冷剂,铸造出来的普通兵刃都要比中原的普通兵刃更有杀伤力,有他们的兵刃相助,相信战场之上更是所向无敌!”游四兴奋地道。
“不错,阴山背后的阴气之重超出我们的想象之外,在那里铸造出来兵刃的杀气要比普通兵刃更强烈十倍,这便是柔然为什么所向无敌的原因!论马战,我们并不比他们差,论兵刃,我们就要与他们差一个级别,这就是突厥人的兵刃可怕之处!”葛荣欢快地道。
“哦,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庄主要将这些财物换成海盐了,但那又何必要等到他们将阴山通往西域各国的要道攻破呢?”游四仍有些不解地问道。
“风儿的意图并不是只让我们同突厥交易,他更是要我通过突厥人与西域各国交易,那里的海盐比黄金还贵,我们不但可以用海盐得到一流的兵刃,还可以得到一流的战马。土门巴扑鲁说过,他们愿意做我们的永久伙伴,是因为他们对风儿的信服。这对他们突厥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支持。我们这里的海盐取之不尽,别人或许怕官府,但我却不怕!”葛荣豪气干云地道。
“这就是庄主延迟起事的原因?”游四仍不太理解地道。
“不,风儿的分析不尽于此,这只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也是风儿计划中的一部分,风儿在锦囊中这样分析道:而今,联挥一起,破六韩拔陵大势已去也,其败不可免!那时,朝中将会为安抚降军而头痛,阿那壤定会在六镇中大肆虐掠,百姓必将大量南迁,战火也会遍燃,降军的分派定会择安而送,若到时师叔能保东部太平,降军定然会到达矣。然起义之火定会自此燃遍东部,而此时师叔定已获良马神刀,又多这一批经过起义战火的降军相助,定会事业大成也!”葛荣神情激动地道。
“高见,高见,公子真乃是神人也,目光之深远实非我等凡俗所能及!”游四不由得拍桌叫好道。
“眼下,西部有胡琛和莫折大提,中部有乞伏莫于,汾州、关中又烽火连天,唯有我东部稍安,朝廷自然知道这些起义军是战心未死,虽然是降军,但只要一有战火,这些人立刻会成为不可阻挡的势力。他们自不敢送他们去西部和中部,那样只会使那几支起义军的战火更旺,所以他们只能迁移到东部。到那时,我们有了这么多时间的充裕准备,再又多了这么多经过战场上出生入死活过来的战士,他们至少多了许多别人没有的作战经验,这是一笔无可比拟的财富,只要我们能把握住时机,便可一举成功!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将起事推迟呢?”葛荣意味深长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