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秉文亲自给杨云照泡了一盏茶,调侃道:“玉衡这的上等碧涧明月,不知妹妹可有胃口饮用?”
见妹妹毫不犹豫接过茶盏,杨秉文似无意提了一嘴,宽慰杨云照道:
“而今盛家出了这等事,你同你那些手帕交,也无须担心池大小姐会入宫选秀。”
谢云华点香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淡然模样。
杨家妹妹同池家大小姐交好?上京除了曾给家主下毒那个池家,再无别的。
杨云照持盖拂去茶沫,嘟囔道:“什么啊,哥哥莫要胡说。”
“我们只是欣赏琬君的才华,加之当年她母亲突然病死,明眼人都能瞧出不对劲。”
“更别提盛夫人尸骨未寒,她父亲就把外室子光明正大接回京。。。。。。”
“那池松可比她年岁还大呢,觉得琬君比较可怜罢了。”
杨秉文状似随意扫过视线,注意到谢云华明显舒展开的眉头。
“我的好妹妹,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池家大小姐,所传所用之物皆是上品。”
说着,杨秉文叹息一声,又道:“便是祖父一年俸禄,也比不上她一套头面,也不知到底谁更可怜哦。”
一套说辞下来给杨云照干沉默了,摸了摸发间的闹蛾金银珠花树头钗。
在她的所有首饰中,这都算比较贵重的了,还是云华姐姐送她的呢。
小姑娘顿时瘪了嘴,抱住谢云华胳膊,哇哇指控杨秉文不是好兄长。
看透一切的谢玉衡,轻笑一声,道:“秉文兄,实属难得的好兄长。”
若此事经由谢云华,或谢氏其他人自己发现,难保不会误会了去。
谓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杨云照也很快反应过来,又缠着谢云华一同商议合写话本子的事宜。
直到残阳西斜照窗棂,兄妹二人这才提出告辞。
与此同时,池家。
池琬君站在屋檐下,往前一步就是黄澄澄的夕阳,是光芒万丈的人间。
她却始终无法向前迈出半步。
“那我的母亲,她到底是谁呢?”池琬君喃喃道。
不过半日光景,满城皆知盛家之事,其背后定有推手。
只是她已无心顾及大局,若母亲不是盛家女,是否乃外祖母亲生女儿?
这种可能性很小,小到微乎其微。
池琬君苦笑一声,那外祖母对她的好。
是否又是看在池家的份上?看在她那人模狗样的父亲身上?
在残存的世家中,唯她父亲和卢家在官有职。
陛下大刀嚯嚯向世家,登基不过六年,就已经抄了四家。
而池家,有一个乌孙昆莫的外甥,最是不会轻易被了抄家。
到头来竟都是利益缔结出来的关爱,不过镜花水月,大梦一场。
池琬君低声吟诵,盛夫人在世时曾唱的短歌:“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她怎么那么傻,轻易信了母亲哄小孩的话。
而今细细想来,母亲或是哪家农户之女,被拐卖入了盛家。
从此扮演着盛家女的人生嫁入池家,最后为了女儿能合理‘延期婚嫁’而入宫选秀,被枕边人安排了一个病死的结局。
短短一生,就如那短歌一般,从此只能经由他人口中,传出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