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衣脸色骤然苍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他怎么也想不到,尊上竟然会这样毫无预兆地醒过来,而且恰好是在他对他行止不妥的时候!所有的兴奋与期待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颗颗冷汗不断地冒出。
寒离月握着谈衣的手,微一用力,把他整个拖入棺中,千年冰棺的棺盖翻起一阵细碎的冰花,重重覆盖下来,谈衣瞬间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之中。
他还没从极度的震惊与恐惧之中回神,一只冰凉的手掌就贴了上来,凉丝丝的触感从眉心的丹砂开始一路滑过脸颊,在嘴唇的位置停了一会儿,紧接着就用力捏住了他的下巴。
“尊上……”谈衣颤抖着挤出两个字,从内心深处蔓延的恐惧让他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寒离月的脸,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所有的后果都是他应当承担的,他无可辩驳。
可是,谈衣的心中却还是有着一点点卑微的愿望。即使顷刻间就被挫骨扬灰,他也并不畏惧,也没有丝毫怨言。但他不想在尊上的厌恶中离去,那将是比灰飞烟灭还要彻底的痛楚。
“尊上,我……”谈衣哽咽着开口,还来不及将“遗愿”说出,一缕冷冷梅香就钻入了口中,谈衣瞪大了眼睛。
冰棺之中本该冷得彻骨,可现在,两具激烈交缠的身躯却让这个狭小的空间掀起火一般的热潮。
谈衣抓着寒离月的衣摆,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无论是紧贴着他的滚烫身躯,唇间细密的舔吻还是身上游移的触感都告诉他,这不是梦!
曾经如高空冷月般的魔尊在吻着他,那个可望不可即的尊上在拥抱着他,让他迷恋的冷冷梅香包裹着他,带着他在极致的欢愉中沉沉浮浮。和最爱的人在一起,即使只是这么亲吻着,也已经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开始慢慢地回应起来,所有的技巧都被忘得一干二净,心中只有缭乱的兴奋。
直到最后平息下来,谈衣还迷迷蒙蒙的。他抬头看着寒离月,红瞳晶亮迷离,如化开了一汪吹皱了的春水,眼中满是眷恋与痴迷。
寒离月抓着他的手,似乎觉得触感不错,还轻轻摩挲了几下。
谈衣的脸上泛着红潮。寒离月醒来时他有多绝望,现在就有多甜蜜。原来他并不是一厢情愿,原来他心中的明月也有着与他一样的心情,世上再没有比发现自己与心爱的人两情相悦更快乐的事情,他只觉得这千年冰棺之中仿佛也开满了桃花。
就在他全身都被幸福与快乐包围之时,寒离月忽然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谈衣愣了愣,以为寒离月是在调笑他,面上的红顿时更深。这种“情趣”他并不陌生,甚至颇为熟稔,但轮到尊上对他这么用,他却根本承受不住。他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眼角眉梢间都是喜悦与甜蜜,嘴角的笑容甜到了心里。
寒离月也笑了,捏捏谈衣的脸,问道,“我们是道侣?”
如同被投入万年的冷泉之中,彻骨的寒意钢针般刺入骨髓。谈衣的笑容僵了,但他心中还抱着一丝期待,期待尊上是在和他开玩笑。他强笑地扯扯嘴角,“尊上,你不要与属下开玩笑?”
“属下?”寒离月皱皱眉,“你不是我的道侣吗?”
白衣的魔尊失去记忆,把心存浊念的属下误认为他的道侣,原来事实竟然是这样。谈衣的脸全白了,顷刻间心中蔓延的绝望比最初魔尊醒来之时还要浓烈,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天堂,傻乎乎地倾身踏入,却没想到那只是地狱给自己铺上了一层伪装,轻轻一撕,狰狞的本性就猝不及防地暴露出来。可是,他却已经身在炼狱。
寒离月见谈衣不回答,好脾气地又重新问了一遍。
魔尊发话,他怎能不回答?谈衣自嘲地笑了笑,“属下怎敢。”
寒离月奇道,“那方才你为何要解我衣裳?”
为何?谈衣的嘴角溢满苦涩,他也想问,世间为何还有这么残忍的事情,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
“尊上……”谈衣蠕动双唇,半天也只说出了这两个字。他的脸上早已没有一丝血色,面容苍白如雪中凋零的一朵白梅,身体微微颤抖,琉璃般璀璨清透的红瞳中溢满难以言喻的悲哀与绝望,好像只要再轻轻一碰,他就能一片片地支离破碎。
明明是伤心欲绝的模样,却美得让人看了几乎心碎。寒离月抬手抚上发红的眼角,温言道,“怎么了?”
仿佛是被这句话刺伤了,谈衣快速地撇开脸,也不知从哪里来力气,一把就推开了厚重的棺盖,翻身出去,几乎像是落荒而逃。
寒离月从棺中坐起,叫住了他。
谈衣踉踉跄跄地停下,撑着寒凉刺骨的冰壁,“魔尊有何吩咐?”
寒离月浅淡的眼眸中流露出轻微的愧疚,“我以为……方才多有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