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些,隐隐的空落,她的手又开始忍不住轻颤起来……
握着她的手也加重了力道,秦沅扬首饮下一杯,眉间的皱意更盛。
皇帝听了丽贵妃这番话,不悦之情益发明显。丽贵妃膝下无子,可是何家因为经年累月为朝廷效力,现下已是朝中中流砥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丽贵妃也因着这个,在宫中身居高位。只不过她做事没什么算计,一心急切想为何家留个后路,有时候做得太过明显,这是谁都瞧得出来的。皇帝捏住酒杯子,不自觉重了语调:“沅儿方才丧母,你便急着叫他娶妻,是为何意?”
自打惠仁皇后去世,沈家惨遭灭门之后,也有零零星星给皇帝上折子,请求给太子另觅正妃的,皇帝全当没瞧见,敷衍两句过去了。丽贵妃还是第一个敢当面儿提出来的。
这下子,皇帝顿住位答,连皇后也不禁去看皇帝的脸色。宴席上一时没人肯再吭一声。场面一时间尴尬万分。
最后还是秦沅放下酒杯圆了场:“父皇说的是,儿臣要为母后守丧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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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的宴席就是如此,永远没有真正和乐安宁的时候,哪怕表面上没什么波澜,也是暗潮汹涌、唇枪舌剑。
只不过今晚的秦沅格外反常,一个劲儿地饮酒。到了宴席散场的时候,他已经面色微微发红,瞧着虽醉相尚好,那眼神却已是混沌了。
皇帝瞧见他这幅样子,干脆叫了步撵将他送到宫门口。
到了宫门口,终于将秦沅安置在了马车上。来的时候秦沅找了个横梁断了的借口诓她上车,这回她便老老实实站在车外,等着队伍行进。
谁知没等到叫出发的令,却等到闷闷一声:“上来。”
沈宛原本就颇为担心秦沅,便忙上了车。
醉酒后的太子爷与往日清醒时不同,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敛了去不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孤伶伶的。
竟有些惹人怜惜。
沈宛瞧见他捂着胃十足难受,忍不住凑上前去,伸手去替他轻轻揉着,连自己也没注意地低声抱怨道:“席上就劝着殿下少喝些,偏总不肯听,这下难受了……”
正嘟嘟囔囔着,手却被一把抓了住。温热的酒气吐息在她的脸颊,秦沅抓起她的手,“你……”
沈宛只以为他是想起了方才宴席上的事,兴师问罪来的,连忙道:“今日是妾给殿下惹麻烦了,任凭殿下责罚,妾绝无怨言。”
“绝无怨言?”秦沅细细品着这四个字,倏然道,“那便,跟孤回暮云殿。”
微哑的声线和着酒气扑面而来,沈宛险些就要醉到里面去。
弄清楚他话里的意思后,才倏然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瞧着他。
心中种种疑问的念头响起——
他们这样,到底应不应该……?
他终有一日要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其他的女子进东宫的门。真的想好要做他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妾么?
他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喜欢她?还是只将她当做乏味时的调剂?
……
她不知道,现如今的境地,她也不敢孤注一掷。她这一纠结,就是许久。因为心中诸多想法,并没注意到秦沅原本灼热的眸子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变冷。最后冷得几乎像是随时要射出冰箭来。
他瞪着她,一字一顿:“你这是为了老五,守身如玉?”
沈宛愣住:“什么?”
他从来都是冷冷淡淡,没有喜怒的样子。猛然露出这样一幅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给沈宛下了一跳。
与此同时,马车已经停在了东宫门口,元水在外头提醒:“殿下,宛姑娘,该下车了。”
秦沅冷冷看她一眼,扶着车壁,下了车去。
下车以后可没有什么能扶着的了,他踉踉跄跄,元水原本要去扶,可瞧着沈宛紧赶慢赶从车上下来,便顿住了脚步,给她去扶的机会。
沈宛几步追上走不稳的秦沅,伸手去扶住他结实的臂膀,唤道:“殿下……”
秦沅瞧见她,连话也没有一句,径直甩手。他从前行军打仗,力气大的很,这还是盛怒之中的一下子。沈宛直接被甩得摔倒地上,只听一声闷响,两旁跟着的下人都觉得疼。
他原本正往前走,听见这声闷响,和她细声的呻。吟。倏然回过头来。不过一瞬,又转过头去,刚想伸出去的手,又暗暗攥成了拳头。
这时元水正好扶上他,便干脆往里面去了。
留得沈宛一个人摔在地上,疼得眼泪唰唰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