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秀眉紧蹙,本是二八年华,身为女子最好的年纪。可是因为思虑甚多,常常愁眉紧锁,年纪轻轻,眉间竟生出一道浅浅的竖纹来。
好在她原本就容姿妍丽,实在是人间极好的颜色。这一点点微不可见的细纹,不但没有影响她的样貌,反倒添了些忧忡之感,更更惹人怜惜。
沈宛微微哽咽,顿了一顿,话才说出口来:“晋王殿下……实在不必自责,天道轮回,自有命定,你我身在其中,原本就无力左右,这一切,不过是因缘际会,说到底都是一个‘命’字罢了。”
这话一出,倒是令秦涣委实一震。自打沈家灭门一别,二人虽不相见,可是相隔的日子实在不多,没想到沈宛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依稀记得,她从前从来都只是吃喝玩乐,从不需思量那些人情世故的事,虽然没有一点官家小姐的样子,可却也乐得快活自在。
如今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实在像是历经千帆,看破红尘的样子。
秦涣不知怎的,竟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压抑。不由得扯开话题去:“我们先不提从前的事,小宛,你怎么会在东宫?”
沈宛早知道他会问起这个问题,一早想好了说辞:“巧合罢了,太子殿下救了我,我这条命原也是捡回来的,不过就这样苟活着罢了。”
话虽这样说,字里行间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可是只要稍一琢磨,便会发觉这个语气中的无奈与艰辛。
身在皇家个个都是人精,秦涣能有后来那一番作为,自然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又哪会听不懂她话中有话?
是以当下便问:“你在东宫可是有什么不如意的?有人欺侮你了?不如趁着今日,除夕宫宴散了就跟着我回去。”
沈宛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如今本应该是个不在世的人,这样贸贸然到殿下府上去,实在惶恐,若是给殿下原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那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秦涣闻言怔了怔:“小宛,你我何时这样生分了?太子既能收留你,我晋王府又如何不能?”
听到这样一番话,沈宛樱唇微张,秦涣果然不信服这个理由。她在心中连连给秦沅道歉,太子殿下待她自然是极好的,可是看来这回只得利用他了。
便道:“阿涣,你,唔……阿涣你与太子殿下不同,殿下他与我有恩,是我的恩人。可阿涣不同,阿涣你,是我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连累的人。”
任是哪一个男子,听到这样一个容色过人的女子如此一番情真意切的表白,也是难免心中有些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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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沅近到上阳宫正殿祭拜先祖,想着外头天寒地冻,沈宛和元水还在外头等着。她一身薄薄的棉衣,不知道要冻成什么样。便加紧了祭拜的进度。赶着出了门来。
谁知,一脚还没踏出门槛。站在门口的两个宫娥刚要伸手替他打起帘子。就听到了沈宛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秦沅的脚步顿在原地。空气中静寂万分。
下一瞬,便听到一个熟悉的男音响起。听得出来颇有些动情——
“小宛!”
然后是衣袖摩擦。秦涣猝然伸出手去,一把揽过了沈宛。
秦沅凤眼微眯,摩挲着手上的墨玉扳指,抬手制止住了正要打起帘子宫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