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弘历激动地叫道:“你……”
“臣虽年岁不大,辈分却较高,恐更有说服力些。此外,还有……”允禧犹豫了一下,改口道:“臣求万岁恩旨,一切以安稳为要务!”允禧在方才混乱中,与那匪首额驸曾在匆忙中对视一眼,似乎在哪里见过。又沉下心转念细想这理亲王之父胤礽全家被圈禁至死,怎可能有什么妹婿、什么额驸流落在外?那理亲王唯一的妹妹,就是皇额娘颦如曾救下又殒命的天香,如果真如此,那这额驸,莫非真的是……一念及此,心中更是慌乱异常,此事无论如何了结,追查起来,曹家及自己总是会被牵扯,如今何不主动请缨,如真能化险为夷、说服匪首,立下奇功,说不定到秋后算账之时,自己尚能有多些回旋余地。因而见弘历问起,急忙上前回奏。
弘历点头道:“皇叔小心!带几个侍卫好生保护着!其他人等,都在外殿伺候吧!”
见允禧及众人已走出帐殿,弘历招手叫过福彭,从衣襟上解下一块雕琢的美玉递到福彭手里,低声吩咐道:“如今这些宗室亲王都未见得可信,此事估计还会牵扯更多人!你悄悄换了那个俘虏的装束溜出去,围场外二十里就是西山锐建营大营,这是朕的御前兵符,见此兵符,锐建营统领傅恒即会听你号令。令傅恒立刻调集五千人马,半个时辰内必须从外面悄悄潜进来,待朕点烟为号,立刻杀出,务必斩草除根!你亲帅五千人马,即刻以最快速度赶赴郑各庄理亲王府,不得走漏半点风声,将理亲王府内所有人等,无论是否王府内人,暗中全部拿下,弘皙单独关押起来,然后即刻前来回奏!快去!!”想了想,又道:“传谕傅恒,锐建营之兵丁人等,不得靠近帐殿五百步之内!事情完结之后,令他独自一人进帐殿回奏。你自幼与朕一处长大,今日之事,朕托付与你,万不可令朕失望!”
福彭急忙含泪叩首而去。
弘历望着福彭的背影沉思片刻,转眼看着桌上的茶水,伸手端起一杯,大拇指上的扳指似无意似有意地再杯中沁了一下,递给身后贴身侍卫陈庄,那陈庄是自幼小在宝亲王府服侍,其妻子乃弘历乳母,与弘历情分上虽未主仆,情似父子,最是忠心无二,他就见状,急忙跪下,一仰头喝了下去。
弘历见状,面带冷笑,低声吩咐道:“你去暗中保护平郡王世子,如他有异心,立时斩杀,无需回奏!至于你……”
“府中历来的规矩,奴才们明白!茶中有毒,如万事顺利,奴才回来六个时辰后即可取得解药,如奴才有违圣命,八个时辰后毒发身死!”陈庄低声叩首道,说完,起身从帐殿后暗门去了。
陈庄掀起的门口,一阵肃杀的寒风刮了进来,曹颖浑身颤抖了一下,夜渐渐浓了,塞外真的很冷啊!她急忙走到妆台前,拿起桌上自己日常用的碧玉杯,倒了杯滚烫的热茶奉给弘历。
弘历因失血而面色惨白,但那双眼睛依旧那样炯炯有神,那样神采飞扬,似乎对目前的局面心中异常笃定。他对着门口静静思考着,并没有看曹颖,也不去接她手中的茶水。曹颖看着那包扎好的伤口又被血渗透,心疼地上前道:“万岁爷,您喝点茶歇歇吧!身子骨要紧啊!外面的的刀剑声,好像停了呢!”
“啪!”忽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帐殿内响起。
弘历和曹颖均被吓了一跳,定睛细看,却原来是摆放在妆台前的一件摆设,大概是因为曹颖倒茶时不下心碰到,此时竟慢慢滑落下来,掉在地上摔碎了。
弘历眼尖,见那碎在地上之物温润暗红,尚完整的部分明显是个佛手的形状,忽地想起什么来,皱眉问道:“这是腊油冻佛手?这不是原太子宫中之物吗!”
曹颖吓得赶紧跪下道:“是,是……因臣妾近日身怀有孕,听民间说这蜡油冻古玉能安胎护体,故此才拿了出来摆着,只是想取吉祥之意罢了,竟忘了它的来历。臣妾该死臣妾该死!”
“此物是不是与理亲王弘皙有关?说!”弘历怒喝道。
“这……这是当日从熙皇祖母宫中得来,是原废太子私生女带出宫的,万岁初登大宝时,臣妾回奏理亲王意欲谋反之时,怕口说无凭,曾以它做了个无证。后来万岁没再追问,臣妾就将此物留在臣妾宫中。”曹颖战兢兢地说,万没想到,今日如此敏感之时,这腊油冻佛手竟会摔碎,心中更是惊恐万分。
弘历一概往日对她的温柔笑意,只是不只可否地冷笑了一声,狠声道:“原来你还一直留着这东西,怕是舍不得吧?人心隔肚皮,这世上可还有能信任之人!”
曹颖沉默地站起来,立在弘历身边,吓得不敢再发一言。
“启奏万岁,慎郡王回来了!”一声奏报打破了那压抑难堪的寂静。允禧匆匆忙忙走了进来,满头满脸的冷汗,急忙施礼奏道:“万岁,臣总算争取到了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时间内,他们不会冲杀。臣在帐外听闻已去调兵,但愿这点时间能拖延过去,实在不行,到时候臣再去软磨硬泡,一定周旋到救兵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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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一炷香的时间?那匪首有何要求?”弘历狐疑地问。
“没……都是些无稽之谈,臣想万岁绝不会答应的,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允禧遮遮掩掩说道。
“据实回奏!”弘历厉声道。
“这……他说,他说,如果万岁赐死……”允禧说着抬眼瞟了一眼战兢兢立在一旁的曹颖,继续道“赐死曹贵妃,一炷香时间内他看到尸首,自会退兵!”
“啊!”曹颖与弘历一同惊叫道。那曹颖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止不住颤抖起来。
弘历皱眉喝道:“简直岂有此理!朕的妃子,岂容他来指手画脚!他把朕当成了唐明皇吗!”转念一想,觉得内中必有文章,问道:“他是何许人也?缘何只要求赐死贵妃?曹贵妃跟随我已经二十多年,难道他竟认得贵妃?此事大有蹊跷,你详细说来!”
允禧见隐瞒不过,只得尽量轻描淡写道:“臣也这样想的,万岁怎么会赐死曹贵妃,臣想,万岁不过是拖延些时间罢了!这匪首,就是当日废太子寄养在江宁织造曹家后来又被赐死的那个私生女的丈夫,那女子死后,他就投奔了弘皙。据他说,他并不为了跟随弘皙谋反能得高官厚禄,他一心一计只是要替那女子报仇而已。因当日是曹贵妃的揭发举报,才使得这女子命丧黄泉的,所以他对曹贵妃一直怀恨在心。今日之事,据他自己说,他早就深知弘皙是将他当靶子用,因而也不在乎是否能全身而退,只要能报了他的大仇,他在所不惜。他还说,如果万岁能赐死曹贵妃,他只要见到尸首,退兵也无妨,如一炷香后见不到尸首,就带兵冲进来,那时候就不会管谁是贵妃谁是皇上了。不过……不过据臣看,他也是面带一派书生气,应该还不敢做这血腥之事!”
曹颖一听得此人乃天香之夫,便早已吓得瘫软在地。不想弘历闻此言,反而平静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吓呆了的曹颖,嘿嘿冷笑问道:“他是那女子的丈夫,应该也是你曹家的人了?”
“是……是臣妾伯父曹宣长子曹顺的儿子,名曹霂。”曹颖战战兢兢说。
“这么说来,这不过是你曹家的家族恩怨,朕才是受灾池鱼了?那些将士也不过是为了你们曹家人,枉送了性命?哈哈哈!”弘历哈哈大笑:“这么看来你们曹家还真都是有情有义之人啊!当日就与废太子纠缠不清,直到今日仍是没完没了,欺瞒了皇祖父,又欺瞒皇阿玛,如今竟欺瞒到朕地头上来了!狗奴才,你们好大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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