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惜见着他这市侩且精明模样,不由得笑了一声,只把画缸里的几幅画往外一抽,打开来看了看,随意挑了几张,重卷起来,叫青雀抱下去掏银子。
没一会儿,主仆二人就出了翰墨轩。
印六儿站在后头,一直送到街边上,待见得人走了,才摸了摸自己心口贴着的那一封荐信,觉得心里头热乎热乎的。
“夫人,现在去哪里?”
马车里,青雀不由问了一句。
陆锦惜靠回了引枕上,才觉得身子放松了一些,只一手压着自己左侧太阳穴,揉了揉,道:“你想想这附近有没有好玩的地方,或是在给璃姐儿、琅姐儿和迟哥儿买些东西。”
这京城她也不熟,所以全交给了青雀。
青雀自去思考,又交代车夫。
但陆锦惜只靠着引枕,习惯性地开始做这一次的“失控分析”。
但凡画皮妖,说话未必都是假的。
百分百为假的谎言,说起来太累,也不具有长期操作的可能性,所以但凡他们这种人,说话都是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
连带着性情,也未必都是假的,只是加以修饰,以适应自己的需要罢了。
她知道自己哪些话是真,但暂时还不很能分析出顾觉非哪句话是真。
今日在翰墨轩,他那个反应,几乎完全不在她意料之中,也跟她设想的任何一种发展方向对不上。
甚至让她有一种诡异的“玩脱了”的感觉。
因为,她从头到尾,只是想睡顾觉非,还从未动过要成婚的念头;可刚才顾觉非竟然提到永宁长公主的名册……
那可是永宁长公主用来给她“相亲”的名册。
“上面没有我的名字,他们,也争不过我。”
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句话,简直透着一种狂气,比那一句“敌得过天下”,更让她觉得心里头发寒。
这话的意思……
分明是要跟她成婚啊!
明明也才见了三面,相互之间更没有什么交集,甚至连肢体的触碰都少,这一位名满天下的聪明人,就要跟她成婚?
陆锦惜心里只有一声一言难尽的“呵呵”。
是她做得太过?
还是顾觉非定力太差?
缩手拉开距离的那个细节,其实也没到那个程度吧?甚至言语暗示也是。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一般而言,这顶多才开了个好感度。
在陆锦惜看来,这个度应该刚刚好才对。
那么……
是顾觉非?
她忍不住将自己所知的信息,从头到尾在脑海之中梳理了一遍。
第一,人中龙凤;
第二,与父有隙;
第三,性情诡诈;
第四,暂未婚娶。
在第四点冒出来的瞬间,她正按着自己额头的手指,忽然就僵硬了,脑海中,浮现出当日太师府寿宴时听到的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