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晏拔掉充电线,深吸口气强行克制住激动的情绪,开口说话时,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荣老师,这么晚了给你打电话,实在不好意思。”
荣蓁不拍戏时绝对是一位很好说话的前辈,再加上姜时晏是路棉的男朋友这层关系,她对他就像对自己人:“没关系,你想说什么?”
她刚才跟姐姐在房间里谈心,手机落在客厅没有接到他的电话。
姜时晏轻咳一声,纠结是直接问出来还是婉转一点,想了想还是直白问道:“我想问棉棉现在在哪儿?医院吗?还是在家里。”
荣蓁:“她妈妈今天下午出院了,她们现在住在我家。有事吗?”
出院了?
“那你能让她接一下电话吗?我有话想跟她说。”他在高铁上还给路棉打过电话,仍然显示关机,说明她还没有买新手机。
荣蓁顿了几秒,说:“你稍等,我现在就去她房间。”
姜时晏闻言下意识抿住唇瓣,听到那边传来拖鞋摩擦地板的沙沙声,等了一会儿,荣蓁的声音低了几个度:“我看她房间熄灯了,大概是睡下了,还是不要叫醒她了,她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
姜时晏心头涌上一股失落:“那就不打扰她了。”
挂电话前,他向荣蓁要了她家的地址,荣蓁直接给他了,压根就没往姜时晏来找路棉这方面想。
梅若林的剧组不容易进,自然也不容易出,况且她下午还看到姜时晏脚扭伤的热搜,更加想不到他会回北京。
荣蓁握着手机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眼前闪过吃饭时路棉沉默寡言的样子,不禁叹息一声。
过去了这么久,她仍不敢相信事情会变成这样。
路棉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她依稀听到荣蓁在门外说话。因为房间的隔音好,她说话的声音又小,她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路棉已经很长时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重现那个下着大雨的晚上,妈妈被迎面而来的货车撞到的画面,地上到处都是血,鲜红的,染上了她的衣摆。
好不容易睡着了,她也会忽然从梦中惊醒,甚至有一次梦到妈妈双腿截肢,她大哭着醒来,泪水打湿了枕头,过了许久都缓不过来,不知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这些她没跟任何人说过,舅舅和小姨都在为妈妈的腿忧心,她的情绪问题就显得微不足道。
她原本是想向姜时晏倾诉的,可他都那样说了,她就不敢再找他。
路棉翻了个身,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向床头柜,抽屉里放着她的手机,那天从楼梯上摔下去屏幕碎了,也开不了机,用了三年的手机就这么坏了。
她和姜时晏见面少,基本靠手机联系,那里面有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现在全都没有了。
她忽然觉得好累好累,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也许她的心早在看到那条短信时就碎了,跟摔碎的手机屏幕一样。
——
路永璋办理完离婚手续后没有回家。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的责问。他也不想触景生情,家里的每一处都有他和妻子女儿相处的痕迹。
路棉踏进路家大门时,脑子里自动浮现四个字,物是人非。
事实上,她甚至有些胆怯,因为父母离婚,她觉得自己不再是路家的人,没有理由再回这里。
她今天回来是有东西要拿,她的身份证和护照都在家里,还有一些重要的资料,出国要用到。
路棉压下心头的异样,鼓起勇气推开了门,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整栋别墅都静悄悄的,客厅里并没有人。
她四下张望,连郑姨都不在家。
她呆呆地站在客厅,觉得这样也好,本来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跟爷爷说。
路棉轻车熟路回到自己的房间,书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课本,旁边空白部分做了标记,一支黑色中性笔放在书上,跟她那天下午离开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