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心里已经有了决断,陈家女和裴家女,他是必定要二择一,娶回东宫做太子妃的。
若是选定了陈皇后家的内侄女,就势必同父皇一样,一辈子做陈家的傀儡。
他不愿意。
何况他日皇后若有亲生儿子,又岂会因为侄女的缘故,就放过他的性命?
不娶陈家女,就只有裴安素一个人最适合做他的太子妃。
花宴之上,小太子格外上心,几次三番赐下攒盒来。
第二日的凌烟阁中,他又在太傅面前表现得有些恍惚,受了太傅责罚也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只是隔了几日之后,在东宫的书房里,挂上了一幅娇艳若滴的黄牡丹图。
牡丹旁“国色天香”四个大字,写得力透纸背又心事绵绵。
这是一招险棋,小太子提心吊胆数日,却始终没有听到裴家幼女定亲的消息。
若是太傅不愿嫁女,就会为女儿择定夫婿。可是太傅迟迟未有动作,说明。。。也对太子妃一位有意!
小太子终于舒出一口气来。冬至将过,果然听到父皇与太傅一同商议与他选妃的事宜。
算起来,这是小太子第二次见到裴安素。
隔着薄薄的内衫,泰安听到他砰砰的心跳,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太子亲自扶起裴老淑人,沉声道:“太傅蒙此大难,我心痛至极!”
“蒙难”这词用得极好,泰安恨不能鼓掌称赞。先是厚颜无耻地将自己与太傅之死的关系撇开,又别有深意地暗示了太傅之死另有隐情。
唔,泰安想,小太子的脸皮,确实比她预料中的厚了许多。
人群中的裴安素许是也如此想,眼中精光一现,又将头颅压得更低了些。
几句寒暄过后,太子原该摆驾回宫。可是小太子却斥退了拦在面前的东宫内侍,执意要入太傅灵前吊唁。
裴老淑人作势拦了一阵,顺水推舟指了安素陪同太子一同进入灵堂。
双方都心知肚明他所来何意,小太子心头大定,昂首步入殿内。
行至奠帷旁,他蓦地顿住脚步,原本落后他半步的裴安素一时不备未能停下,便并肩站在了他身边。
“太傅蒙难,与我中秋夜当晚一样,均是为奸人所害。”小太子快速又小声地剖白。
裴安素脸色刷地变白,抬脸环顾身边,轻声劝他:“殿下慎言!”
小太子半点不让:“…东宫之中,内侍宫人自来不得近身。自选妃之后,我更是谨慎守礼无丝毫逾矩。太傅待我如父如师,我又怎会做出此等下贱之事毁了他一世清明?”
裴安素一言不发,泰安却听得心急如焚。
他还是在解释中秋夜发生的事,想向他的未婚妻证明他的清白!
泰安恨不能爬上他的脑门拍醒他,自己临行前的提点,他果然是半点都没有听进去。
就算裴家当初误会他逼奸乳母,自太傅被害身亡之后,也早都醒悟过来了!
裴安素想听到的,压根不是现在他一连串的解释,而是“从龙之功”的承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