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冰清是夜晚重生之后的第一个福星,也是第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都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相处出来的,****月月,年年岁岁,君子之交淡如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这样一直维持一份友谊的纯真。
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地方。
“别用这种带着愧疚的眼神看着我,我会觉得很难过。冰清,你没有对不住我,只是这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这样,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有立场不同,各自的加持不同而已。”夜晚握住司徒冰清的手,“我们是依附家族的弱小女子,可是有的时候,面对着危险我们也会成为家族的脊梁。这一次是我,下一次就会是你。可是,不管什么时候,到了什么境地,我都希望我们心中那最初的友谊永不退色。”
正因为太珍贵,才舍不得放手,正因为太想去珍惜,才会这样的为难。
如果不在乎,就不会有这样多的困扰。可是她毕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真的做不到啊。
“好,我应了你就是。”司徒冰清的面上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好似春回大地,百花盛开,让人的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如此我也放心了。”夜晚浅浅一笑,“冰清,闺中时的友谊,其实真实的最珍贵的。等你嫁了人,就体会更深了。哦,对了,说起这个左相大人还没有给你定下婚约吗?你年岁也不小了,这般拖着总归不好。”
听到夜晚说起这个,司徒冰清的脸色瞬间有些僵硬,眸中的神采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速度快的就好像从春天一下到了寒冬。
夜晚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觉,低声问道:“难道说已经定下了而你不满意?”
司徒冰清微微别过头,自嘲一笑,昂着头好久才说道:“当初皇上选秀,我不愿意进宫,爹爹就遂了我的意,想了办法不让我进宫。我以为他真的是将我疼到了骨子里,我很庆幸有这样的一个好父亲。可是阿晚,你知道我爹把我许配给了谁吗?”
夜晚以时间还真不敢去猜,不过京都里数得上名号的,能匹配司徒家女儿的也就那么几家。四大世家郦傅司容,郦家熙羽太小,傅家的长子刚娶了儿媳,那……就只剩下容家……
夜晚神色一凛,抬眸看着司徒冰清,心口砰砰直跳,“不会是容凉吧?”
“我就说论聪慧你是京都头一份儿,你瞧我说得多准,我一个字没说呢,你就猜到了。”
“左相疯了不成?那容凉常年卧床,韩普林亲自给他诊过脉的,便是活过三十岁都很勉强……”夜晚的脸也有些白了,“左相最是心疼你,怎么会,你不会弄错了吧?”
“都合过八字了,很快容家就要下聘了,能假得了吗?”司徒冰清嗤笑一声,眼眶微微含了泪,只有对着夜晚,她才肯容许自己这样的无用,流下泪来。
“左相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可是他唯一的嫡女,自小把你捧在手心里,那份疼爱怎么会是假的?”夜晚不敢相信,一个人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司徒冰清看着夜晚这般的恼怒,反握住她的手,幽幽说道:“也就只有你还肯为我打抱不平了,阿晚,郦傅司容司家,郦家一直是世家的头领。孝元皇后没了之后,我父亲就有取代郦家的意图,这几年下来一直暗中积蓄力量。如今郦熙羽还小,等到郦熙羽真的掌权至少还需要七八年。我爹爹要想如愿就只能联合四大家族的中的一家,傅家跟郦家一向走的较近,容家就成了不二人选。容家那边不是不答应,但是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我要嫁给他们的长子。女儿的幸福,终究是比不上宏图霸业,我爹思考了几天后还是答应了。如今哥哥在边关,母亲又气病了,家里还有不消停的姨娘在父亲耳边挑拨离间,我出了答应还能如何?”
夜晚轻声呢喃,“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要不请皇上给你赐婚?”
“你是嫌你自己的日子太舒坦了吧?虽然我没有你眼光独到,处事深远,可是也知道皇上跟世家之间的矛盾。如果皇上真的这么多了,我爹就有可能鱼死网破,三国开战之际,你是要想起内讧吗?只要你舍得,我没什么不乐意的。”司徒冰清失笑道,先前还十分的忧郁,最后一句又暴露了随遇而安的天性。
可是这份能为夜晚考虑的心,最是令夜晚感动的。
要论对世家的了解,谁能记得上郦香雪。容家是四大家族最末一位,可是并不小看,如今容家嫡子就有三位,庶子两位。可是这里面有个极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容家齿序前三的儿子都是容家主嫡妻齐氏所生,由此可见这齐氏可不是省油的灯,连生了三个儿子,稳稳站住脚,妾室才有机会生养,而且容府的两位姨娘所生的儿子更有意思,乔姨娘所生的四少爷容翼是二少爷容锐的跟班。宋姨娘所生的五少爷容知是齐氏所生的三少爷容瑾的跟班,就这份心机谁能及得上齐氏?
至少夜府的黎氏那么厉害,可也没有把夜宁养成夜威夜震的跟班。
容家虽然算不上龙潭虎穴,可是前有命不长久的丈夫,后有精明能干的小叔,上有手腕高深的婆婆,下有刁蛮任性的小姑,等到容凉没有了,司徒冰清的可真是要仰人鼻息了。只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夜晚心里暗骂了一声,司徒征可真舍得。
“你……应下了?”夜晚口中发苦,自古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便是她再怎么看不下去,也不可能替人家司徒府拿主意。更不要说司徒府可是世家,就更甭指望了。
“应了。”司徒冰清淡淡笑道,看着夜晚的眉头比她皱的还厉害,不由得莞尔一笑,“怎么好像出嫁的人是你一般,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我好歹也是司徒家的女儿,容家也并不敢小看我。”
“这话说起来简单,当婆婆的要拿捏儿媳妇有的是办法,更何况你那未来的婆婆心机手段都是一等一的,便是换做我,只怕也要辗转难眠。”夜晚大为头疼,司徒征实在是太过分了。
“瞧把你愁的,谁家还没有个厉害婆婆,刁蛮小姑,能干小叔的。”
司徒冰清反而安慰起夜晚来,让夜晚哭笑不得,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叹口气,“眼下我是真没有什么好法子替你分忧了,一边是左相,一边是你未来婆婆,这两个人可都是厉害的,我现在自己也是深陷困局,便是想要帮你也真是无能为力了。如果明年你再成亲有多好,至少能缓一缓气,我也能替你细细筹谋。”
听到夜晚说起深陷困局,司徒冰清倒是把自己的事情抛在脑后,看着夜晚说道:“我正有个极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你生产的时候是不是出了意外?”
夜晚一愣,“你是如何知道的?”这件事情可是封了口的,并没有消息传到京都来,司徒冰清是如何知道的。
“这就是世家的厉害之处,消息最是灵通。如果不是这样,哪里能让皇家忌惮?”司徒冰清皱皱眉,这件事她本来不能插手的,可是因为事情关系到夜晚,她只好破例一回。
夜晚沉默,这话的确是实话。不过自己生产出意外的事情没有在京都传扬开来,看来是有人控制了消息。想到这里看着司徒冰清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没错,那噬心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的,我正得到一条线索,也许你能用得上,查到害你的幕后凶手。”司徒冰清一想到夜晚差点一尸三命,脸色就铁青,这些人当真是太没人性了。
窗台上的错金小兽香炉里,飘出冉冉白烟,在大殿里环绕纷飞。临床的大炕上司徒冰清跟夜晚隔着紫檀木包金雕牡丹花炕桌对坐,桌上茶盏中碧绿的茶叶舒展着身姿沉沉浮浮,像极了跳舞的舞女挥洒的衣袖。
“你知道我家有间药铺。”司徒冰清缓缓的开口,“举凡药材,朝廷控制得很严,尤其是事关性命的毒药一类都有详细的贩卖记录。”
这一点夜晚当然是知道的,不要说是大夏朝,哪一朝对这些东西都是极为严格的把控。药店中出、售砒霜、鼠药之类的毒药,每售出一份都要有详细的记载,哪一家买去,谁来买,什么时候买的,买了多少,做什么用途。所以像这样的东西如果是从药铺流出去的,很容易就能查到去处。
看着夜晚的神情,司徒冰清柔和的眉眼浅浅笼上一层云雾,“我喜欢看些医书寻求保养一道,这些你是知道的。我有次去药铺的时候,无意中知道了噬心这种东西,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你知道我对这些毒物没什么兴趣。可是后来听说你在边关遇险,正是这噬心惹的祸,于是想起这次的事情,就特意暗中查访了下。噬心的潜伏期极长,人一旦服下,不到生产是不会有人的异样,我仔细想了想,你应该是出宫之前就被人动了手,只是一直茫然不觉。既然是在京中着了道,还是要从这里下手,于是我便让自己的心腹去药铺查。”
夜晚看着司徒冰清,没想到两人相隔千里,可是她依旧把自己的事情看得这般的重要,一丁点的也不肯放过,心头不由得一热。
“也就是你这般的牵挂与我……”夜晚觉得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是却又觉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这份情谊又哪是几个谢字能代表的。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说这些做什么。”司徒冰清随意一笑,接着说道:“你知道我家药铺是我爹爹握在手里的,我怕被我爹爹知道我的动作,便谎称要一份药材,正是制作噬心并不可少的。药材这东西可以是救命的也可以是害命的,我只要药材,也就不会被人察觉。因为拐了弯的去查,速度自然就慢了很多,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就被我查到了。噬心是明令禁止流通的药材,但是你知道高门大族之间妻妾争斗总是少不了这些肮脏的东西,所以明面上被禁止,但是私底下只要你有钱有权总能弄到一些。我家的药铺的确代人弄了一些,这些药材后来进了宫,但是也只知道是进了宫,收货的是一个小太监,听说姓林,其余的便查不到了,我的能力也只能查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