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了摸王珣的头发,“你这么一哭,倒把我先前准备说的狠话,都咽回肚子里去了。”
王珣这才缓过劲来,慌乱的用袖子擦了擦眼,“你要说什么?”
长陵收手道:“你如此聪明,我为何要救你,总能猜到吧?”
他嗫嚅半晌,方道:“你要我回到贺家,把那些图谋害你、会对越家不利之人,统统除掉……贺家内斗自顾不暇,而越家坐收渔翁之利,坐享其成。”
长陵点了点头,“你猜对了一半。”
王珣不解看向她。
她不紧不慢道:“我还要你夺下贺家兵马大权,成为贺家主事之人。”
凛冽的风擦过他的耳尖,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长陵:“我?我并非贺家的嫡子,既无权势也无亲信,连自己尚且无力保全……”
话说到一半,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了。贺家的至尊之位他从未觊觎,是因他阳寿有限……但……如若他能活下去,只要他能活下去,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长陵问:“你今年多大?”
他一怔,“过完年,便十岁了。”
“十岁……我那年打下巴蜀,是十五岁,”长陵伸出五个指头,“五年,我给你五年,你拿下贺家,与我越家结为盟友,共夺天下。”
王珣的心狠狠地一跳。
他抬眸,怔怔望着她,她是凌驾于天下英豪之上的战神,她对他说,要与他共夺天下。
她延长了他梦寐以求的生命,又让他许诺一个不曾想、不敢奢望的王权霸业。
如此的荒唐,却又如此真实。
一直以来,缭绕于他心间的雾悄无声息的散开,他道:“我孑然一身,只是一个孩子。”
她道:“纵是免冠徒跣,行深山巨谷,仍能以衾拥覆。”
“我若当真夺下大权,他日,你就不担心我与你为敌?”
“他日……你的寿命还掌握在我的手中,”长陵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当然,你若得蒙其他高人相救,那也是你的造化,这天下向来是能者居之,你要相争,我自当奉陪。”
天上的星空投入长陵深渊似的眼,王珣迎上她的目光,过了良久,久到长陵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忽然道:“我答应你。”
“五年内,我必手掌贺家大权,双手为你奉上。”他沉声道:“不是献给越家,而是给你一人,越长陵。”
长陵一怔,“我并未有此意……”
王珣:“既然我的命还握在你手中,那么我所拥有的一切,又有什么是不能给你的?”
倘若他当真坐拥半壁江山,又岂有拱手相送之理?长陵听了,只当是这孩子突然捡回一命,一时下了豪言壮语,不与他较真,点了点头:“那自是甚好。”
王珣站起身,掌心悬立于空,道:“击掌为誓。”
长陵看他神情诚恳,伸出手去,与他轻轻击掌三下。
曙后星孤,东方欲晓。
她看时辰不早,便道:“你早些离开越家营吧,免得在我大哥跟前再露出马脚,到时我也帮不了你。”
他点了点头,“好。”
长陵不再多言,走出几步忽然又停下,回过头去看他,“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浅蓝色的天幕下,风吹动他的额发,那少年笑的温润如玉:“我叫贺瑜,瑾瑜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