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恶心涌上,我使劲的憋住了,指着门外,恶狠狠的跟他说:“堂堂的徐经理,怎么能在女厕所掉架子呢,请你,滚!”
绍期错愕的看着,停止了给我擦拭,半天他闭上眼睛,眉头紧蹙的倒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叹了出来。他伸出双手使劲的搂住我,把我抱了起来,轻声却又笃定的说:“这件事情我会跟你说清楚的,我们先去医院。”
一阵疼痛袭来,我站立不稳,软绵绵的趴在绍期的怀里,只由着他使劲的架着我,喊着我的名字。我觉得喉咙发涩,突然一阵温柔锋利的冲了上来,我身子一歪,扑在了马桶边,嘴里充满的腥涩。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被绍期刚刚冲过的马桶清水里晕开的红色,刺目的一阵晕眩。
是血,我竟然咯血了。
刹那间我脑中恍惚过的竟是红楼梦中袭人挨了宝玉一踢,咳了血后的天崩地裂:少年咳血,命不久矣。
我毫无力气的被一双凉的让我心疼的大手抱了起来,这一次他没再由着我,而是完全把我抱离了地面,我的脸埋在他颤动着的胸膛,他搂在我臂膀和腿的手颤抖的更厉害,战栗的仿佛我的心跳。
我什么也看不见,但绍期似乎撞见了谁,那人惊呼了一声,立马说:“我去开车”。
是陈经理。
绍期小跑起来,很快我就感到有一缕光线透进了我的脑海,那是自然光。
在车上,绍期始终紧紧的抱着我,他把我的脑袋靠在他的脸旁,我看得见他脖子上细细的汗毛,和他那跳动着的喉结。我乏力的伸出手,他飞快的抓住,掌心里的汗冰凉凉的。
我试图调节自己呼吸的频率,可是总是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的喃喃道:“我喘不过气”。
他慌了,一个劲儿的喊我的名字,揉着我的肩膀和脸颊,不停的说:“你不要睡,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他的声音抖的厉害,尾音竟发不出来,嘶哑着消失在空气中,却又紧接着一轮又一轮的“告诫”
“余久久,我求你不要睡着!”
我支支吾吾的应了,眼皮却克制不住的滑落在一起,这些日子多少的辗转反侧,却在此刻如此顺应。
在他不停的呼唤中,我终于睁着眼睛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我被倒着推进了手术室,绍期的手却一直紧紧的握着我。我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似乎也是,两手相握,我刹那也分不出那汗渍属于谁。
“我害怕”我勾着绍期的手死活不肯松开,嚎哭着拉着他,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跟着,却不得不松开,我两眼一花,最后明晃晃的视线里,我似乎看到绍期哭了。
是我眼花。
放手的那瞬间我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黑乎乎的一团,吞噬了我全部的意识。
周围的空气静的吓人,只有水滴的声音,一滴一滴。腹部是疼的,眼睛是看得见的,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我还活着。
我不敢乱动,没有障碍物的那只手一通乱摸。
摸到的那东西腾的弹了起来,飞快的探到我面前,焦急的询问:“久久,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他快步走到门口,带来一个护士。
我嗓子哑的厉害,视线也模糊,听天由命的看着那护士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半天,她对着旁边的人说:“第一天不要乱动,静养”。
我感觉鼻子里有很不舒服的异物感,不敢乱动,伸手抓住他的手。他手竟还没我的手暖和,硬硬的关节透着浓浓的压抑感。
他忙着攥住我的手,俯下身来轻身又焦急的说:“久久,你别怕,久久,不舒服吗。”
我鼻子一酸,死死拽着他的手不放,央求他:“绍期,你别走好不好”
“我不走,我不走”他的鼻音很重,仿佛带着哭腔。“对不起,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不该让你喝酒的,我也不该让你吃那么多的,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他在我耳边继续说,带着更加明显的哭腔。
又一个人走到我跟前,悠悠的说:“你有胃病为什么还那么不注意呢?”。我努力的定睛一看,是陈经理,他顿了顿,继续说:“注意休息吧,你胃溃疡有一段时间了,昨天暴饮暴食所以导致了胃穿孔,做了手术,但你现在躺着就行,插了胃管还有腹部的引流管,会很不舒服,忍一忍,自己不爱惜自己,下次吃一堑长一智吧”陈经理无奈的挥了挥手:“你看我这当领导的还得照顾你个员工,你这段时间只能吃流食了,医院提供的你不一定吃得惯,我去找人给你准备,小徐你留下来看着他吧”
我拼命的点了点头,目送陈经理晃出了病房。
不得不说,YC的员工保障真是健全,从小到大大病小病不断,也从来没有住过单人的大病房,空调加湿器全备,还提供餐饮,更何况我是个区区小实习生,简直受宠若惊。
我微微侧过头看着绍期,他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眉头仿佛要完全皱褶在一起,眼睑抖动着,眼眶红的厉害,眼神里满是紧张,不眨眼的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手使劲的攥着我,仿佛自己都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看我看着他,眼睛还微眯着睁不开,着急的问我:“不舒服吗?”
我眼泪止不住,一滴一滴断了线的往下掉,顺着我的太阳穴冰凉凉的滑到枕面,湿乎乎的晕开。
绍期看到我掉眼泪,更慌了,站起来又坐下,手足无措的想要抱我,可又怕碰到我身上的管子和线,急到呜咽。
“你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他双手颤抖着握着我的左手,喃喃道。我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世界与绍期的面孔再一次消失于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