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葑父亲这一辈,就罗团结和罗向上俩儿子,老大长得磕碜,老二长得还行,想当然长得好看一些的老幺自小备受宠爱,养得骄纵起来。老大好事靠边站,背上锅成山,压来压去、越压越怂,三句话蹦不出个屁来,三十好几了还讨不到媳妇,没少被弟弟嘲笑。
等后来罗团结娶了漂亮媳妇儿,罗向上差点儿翻天,闹到最后罗团结主动放弃家产,和费珍搬出来过,才算了事儿。
罗团结当时也自个儿攒了点儿老婆本,为了图清净,就在镇里盖了三间平房,农忙的时候回村,不想来回折腾,就东家蹭一夜、西家蹭一夜,要不然就住在村头的破茅草房里。
就这么窝囊了小半辈子。
一直到罗葑在外面跳舞赚了钱,才在村里盖了一栋二层小楼,自个儿买材料自个儿请人工,统共花了不到二十万。
罗团结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可罗向上却越混越惨。
他没什么赚钱的本事,又不肯吃苦,罗葑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坐吃山空,一天天混日子,混到儿子快结婚了,连个新房也盖不起来。
没房子,人家姑娘干什么要跟着你吃苦?
看着哥哥家的新房,罗向上两口子禁不住眼热,心思也活络起来。逢年过节又开始上门走亲戚拜年,什么卤猪蹄子、酱羊腿,新鲜牛奶、核桃露,有啥好东西都往他家提溜,好话说了一箩筐,每次呆不了五分钟就被费珍冷嘲热讽轰出家门。
结果上回费珍娘家侄儿结婚,她回去帮忙,走了不到一个星期,回来就发现家里那老怂逼把房子钥匙都给出去了!
说什么罗伟谈了个女朋友,人家要来看新房,就借他的房子结个婚,结了婚就搬出去。
傻缺都知道,借这个字也就是说得好听,到嘴的肥肉,还指望癞皮狗再吐出来吗?
为这事儿,费珍整整一个月没和老怂逼说话。
听了前因后果,王大强:“…………”
罗葑:“…………”
他突然想起来,上辈子村里这个房子,后来也到了叔叔手里。
那会儿他刚刚出道不久,通告多到爆炸,过年都没顾上回家,年后抽空回家的时候,问起房子的事,费珍语焉不详地说你爹腰不好,以后不回村种地了,就把房子卖给你叔叔了。
当时他也没往心里去,后来在省会给父母买了大房子,就更想不来这事儿了。
现在想来,以他叔叔的不要脸,婶婶的只进不出、占小便宜没够,怎么可能舍得出钱买房子?
罗葑咬了咬牙,微笑:“没事,明天我去把房子要回来。”
“要不回来了,”费珍叹了口气,“你那王八叔叔婶婶一家拿到钥匙第二天就搬进去了,我回来之后去了好几趟,最后把村支书都叫上了,屁用没有。那脸皮厚得呀,炮弹都打不穿!你爸的耳根怎么就长得那么软哟……一想到这个我就生气!”
费珍的声音越来越大,罗团结悄没声儿蹲在门口抽烟,头都不敢抬。
“滚出去抽去!别跟门口杵着,碍眼。”
罗团结麻溜滚出去了。
“妈,别生气了,气坏身子不值当,”罗葑搂住她一只胳膊,笑着晃了晃,“房子的事儿我来解决,我有办法。等以后赚够了钱,我给你在城里买大房子,咱不带罗大头,好不好?”
罗团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兔崽子你说什么?!”
“老怂逼你闭嘴!”费珍高声喝骂,又忍不住笑着刮了下罗葑的鼻子,“好好好,妈不生气了。你们颠簸一路,肯定累了,早点儿睡吧。”
罗葑和王大强确实都累了,草草洗漱之后就睡下了。
外面虽然天寒地冻,但烧热的炕暖融融的,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寒意,新晒的棉被蓬松柔软,散发着一股干净的太阳的香味儿。罗葑怀孕之后本来就嗜睡,瞬间就睡得小猪似的,Allen王这些年压力大,常年失眠,几乎每晚都要靠安眠药才能勉强睡几个小时,可睡在暖融融的炕上,闻着棉被上好闻的味道,竟然也很快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色大亮。
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洒了满床。
罗葑伸了个懒腰,从炕上坐起来,往窗户外面一看——哇!
下雪了!
房顶上、烟囱上、树枝上、街道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在雪花的雕塑下,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棱角,变得白胖胖、毛茸茸、圆滚滚,金灿灿的朝阳洒下来,将整个世界都辉映成淡金色的,好看得就像画里的世界。
听到罗葑起身的动静,王大强也揉着眼睛坐起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已经有五六年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雪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