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现在的处境就像身在一群国色天香的美人之间,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还是个没发育的小屁孩,无奈、悲哀,令人抓狂。
天岚、却邪、玄冥好似三位家世各有不同的美人,天岚是青梅竹马的小家碧玉,已经过了拉手亲吻的阶段,只差最后临门一脚。
却邪是相识不久的大家闺秀,端庄中透着暧昧,仿佛在说,来啊,你只要收服了我,立马就可以成为一品以上的高手,可他降服一把天岚还力有不逮,却邪就更力不从心了,只能是望着这位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干咽口水。
至于玄冥,那便是见多了世间男子的绝色美人,有公孙仲谋这位旧主在,完全不搭理徐北游,八风不动,大有我视男子如浮云的架子。
现在一行人已经离开敦煌地界,转向往东,过乌鞘岭,便可进入秀龙草原,然后再穿过秀龙草原,即是此行的目的地巨鹿城。
三人走在崎岖的乌鞘岭山路上,公孙仲谋在前,知云在中间,徐北游殿后。
公孙仲谋望着远处天际下的那抹的碧绿,略带感慨道:“当年几大盛会,碧罗湖的辩法,镜楼湖的秘境,巨鹿城的互市,道门的玄都论道,佛门的盂兰盆节,还有碧游岛的斗剑,可谓是百家争鸣,如今再看,只剩下道门的论道和佛门的盂兰盆节。”
徐北游好奇问道:“师父,巨鹿城的互市是什么?”
公孙仲谋没有故弄玄虚,坦然直言道:“所谓互市,其实就是做买卖。打个比方,你是道门中人,机缘巧合得了一件佛门法器,用不了。而我是佛门中人,手里则有一件道门法器,同样用不了,想要互相交换又没有门路,于是巨鹿城互市应运而生,说白了就是提供一个买卖东西的地方。”
徐北游来了兴致,“那倒是个好地方。”
公孙仲谋轻声道:“可惜你没赶上那个时候,当年后建大将军慕容燕兵败,退守至巨鹿城,大肆驱逐此地修士,自此之后,巨鹿城的互市便不存于世了。”
徐北游倒也没有多少失望之色,只是摇头道了一声可惜。
公孙仲谋接着说道:“这些年来道门一家独大,致使像咱们这样的孤魂野鬼越来越多,这次萧摩诃想要重开巨鹿城互市,广纳天下豪杰,还特意邀请我前去,其志不小。依为师看来,说不定就是萧帝在背后给他撑腰,毕竟灵武郡王虽然不算是小人物,但在道门面前,也大不到哪里去,说碾死就碾死了,无非事后给朝廷赔情认错,顶多算是折了面子,不伤里子,像为师当年连斩数位大执事,才算是让道门肉疼,可也仅仅是肉疼而已,远远谈不上伤筋动骨。”
徐北游听得震惊无比。
原以为灵武郡王便是顶破天的大人物,可在师父口中,竟是萧帝的傀儡棋子?而道门那边,前前后后损失了数位大执事,这都算不上伤筋动骨,那道门的底蕴又该如何深厚?
公孙仲谋自嘲一笑,“道门独大,便是天下英才尽入觳中,道门高手长得比韭菜还快,割了一茬又一茬,累死也割不干完,别说死几个大执事,当年贺牢山一战,三十六大执事几乎死伤殆尽又如何了?尘叶上位之后没过多久就重组了镇魔殿,还省下排除异己的功夫,镇魔殿还是镇魔殿。”
徐北游欲言又止。
公孙仲谋虽然背对着徐北游,但对徒弟的心思却是洞若观火,淡笑道:“你是不是想问为师,既然道门如此厉害,那又如何才能重振剑宗?”
徐北游被点破心思也不尴尬,直接点头道:“徒儿斗胆一问。”
公孙仲谋道:“在甲子之前,道门有个千年大计的说法,这个所谓的千年大计自千年前剑宗叛出道门开始,到剑宗名存实亡为止,差不多是一千年的光景,换而言之,千年前的道门与如今的道门差别不大,都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只有中间的这一千年中,道门失去了霸主地位,使得儒佛兴起,又有了三教并立的说法。千年大计,说到底就是复兴道门。”
徐北游是灵透之人,略作思量后开口道:“师父的意思是说,千年前道门鼎盛一时,却盛极而衰,千年后的道门自然也不是真的不可撼动。”
公孙仲谋点头赞许道:“不错,千年以前,我剑宗祖师一人一剑力压已是神仙境界的道门掌教及二十四位大真人,率领剑峰叛出道门,于东海之上自立剑宗。如今情形与当年何其相像,若能有一人挺身而出,未必不能使道门再次倾覆,我师尊上官仙尘本有望成为第二个祖师人物,可惜殒命于天诛之下,徐北游,你能否继承师祖衣钵传承?若是能,为师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看到。”
徐北游震惊道:“我?!”
公孙仲谋平静道:“地仙十八楼,神仙九重天,当年祖师几乎看到天仙境界的台阶,师尊在死之前也跨过了十八楼的门槛,现在为师给你指出的这条路,可能是通天坦途,也有可能是一条绝路,走不走,走多远,全看你自己。”
徐北游眼神坚毅,道:“走是肯定要走的,但是我一直都没想明白师父和先生为何会对徐北游青眼有加,我不信天底下有不花银钱的好事,即便是有,也未必能让我遇上。”
公孙仲谋没有给出回答,只是道:“天底下本就有许多没道理的事情,你不信,只是因为你还没遇到。当年的萧煜,一个被视为弃子的落魄子弟,在外人看来,这样一个人怎么就被那位眼高于顶的草原公主给相中了?又怎么就被巍巍道门看重?为何天底下高人无数,最后却是这个竖子得了天下?人人都说萧煜刻薄寡恩,可为何到头来却是天下归心?这些事情,太多人想不通,想不通就只好归结为一句造化弄人,然后说什么‘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说什么‘若是当年别人胜了萧煜,如今该是如何情景’这样的酸话,但不管怎么说,成王败寇,萧煜赢了,得了天下,那就是大势所趋。”
徐北游皱起眉头,静待师父下文。
公孙仲谋淡然道:“你说天下没有不花银钱的好事,那为师问你,世家公子自出生以来就锦衣玉食,算不算不花钱的好事?道门弟子被掌教看中,立刻飞黄腾达,算不算不花钱的好事?成大事的人,若是没有几分机遇,又如何从这千万人中脱颖而出?若是当初萧煜也像你这般瞻前顾后,机会转瞬即逝,又如何能有今日的大齐天下?恐怕早就无声无息地死无葬身之地了。”
徐北游轻轻吐出一口气,缓慢道:“弟子知错了。”
公孙仲谋轻声道:“水至清则无鱼,谨慎是好事,但谨慎过头就成了多疑,疑心会把站在中间的人推向对面,此为大忌,你要谨记。”
徐北游恭敬点头。
公孙仲谋轻叹道:“说到底,这都是命,道门占验派总说什么一命二运三根骨,四积阴功五读书。为师早年不信这个,现在却是深信不疑。就说如今的满朝权贵,如蓝玉、魏禁等人,的确是有过人之处,可另外诸如端木睿晟之流,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换个百姓坐在那个位子上十几年,同样能喜怒不形于色,同样也能老练圆滑,这能叫本事?能坐上那个位子的无非是命好一些,剥去身上那身官袍,还剩下什么?是一肚子男盗女娼?还是一座锦绣江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