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一问王九一答,武大合死因逐渐清晰。原来确与林尘有大干系。
武大合数月前,曾离开青宁郡,赶赴某座大城交流武道、武理。去时还好,回时却出了意外,半途遭人伏击,身受重伤,每到夜间,便全身痹痛难忍,奇痒难耐。武大合请来郎中诊断,断定为阴寒之伤。除此之外,郎中束手无策,只告知武大合,用以‘阳属’药物,熬制药水药浴,或可稍稍压制。
武大合听从医嘱,日日浸泡“阳属”药物中,果见痹痛消之一二。但随时节变化,渐入秋季,暑气渐消,凉意渐来。武大合阴伤反复,又自痹痛难忍。
不住去想:“仅是入秋,我便已奇痛难忍,如若入冬,我这条老命,还焉能存呼?”心中越发彷徨,脾气愈发暴躁,但月余过去,不见丝毫成效,反痹痛渐深,已有交代后事之念想。
今日清晨,武大合闲逛杂市,本欲购置‘阳属’药材,却遇见奇兽血牛,登时想起自已幼徒周青蛇。这徒儿年纪轻轻,但天赋惊艳,天生蛇腹软手。武大合自知大限将近,更欲倾心栽培周青蛇。
正是因此,得知林尘捷足先登,方才怒不可遏,即便以强欺弱,也要购回奇兽血牛。
再之后,林尘扎他阴元针,至阴之气侵入体内,牵动体内阴寒之伤。初时武大合尚未觉察,但走几里路,血气运走,至阴之气遍布全身,痹疼阵阵袭来,更甚往昔。
当时武大合心道:“阴气入体,那竖子存心害我!”强撑一口气,走回大合武馆,将与林尘互搏,林尘暗针伤他之事说来。
此时武大合已经气短难续,通体寒冻,摸之如死尸,命数已尽,再无力回天。最后没撑过中午,眼睛一翻,一代武宗强者,武馆之主如此毙命死去。
王九等人悲愤欲绝,自要调查此事,于是亲去衙府报案。吕追魂正在府中,于是过来查凶。
三香定凶,见杀人者又是林尘,且又因武大合死于阴伤,更让吕追魂料定,林尘修有阴邪奇功。方才有大合武馆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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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尘心道:“这王九悲愤欲绝,气息急促,说话应该不假。武大合之死,与我确难脱干系。唉,我当真时运不济,怎什么坏事,丑事,全寻我头上来了?那武大合招我惹我,我不过小施惩戒,又整好引得他一命呜呼。我虽也气他霸道,但并无杀害他意图。”
林尘手轻一拂,王九喉咙麻痹,再难言语。他眼神悲愤,已含死志:“我今日落此贼手中,定难善了。也罢,下了九泉之下,与师傅总有个伴,让他老人家不用太寂寞。”忽然阔达,再不惧死。林尘虽不守法规,心中邪意日盛,但绝非嗜杀大恶之徒。尽管外界都如此视他,但他自不在乎。这当口,杀了王九,理该最好抉择。
但他却道:“哼,此人对我有仇,我对他却无仇。饶他一命,日后若想报复,尽管来便是,我岂会怕!”将王九留在堂中,几个跳跃,便已翻身离去。
林尘不敢走远,小心翼翼行数里,见一座偏僻荒山,当即钻入林中。他右耳伏地,听得四下窸窸窣窣,全是爬虫走兽之音,心下一松:“此处暂无人来,还算安全。说来也是庆幸,倘若这伏地耳没修至第三层,领悟‘听地’绝学,现下可要麻烦许多。”
月光泼洒,偌大青宁郡,已无林尘半寸容身地。林尘今日火烧潜龙帮,实已畅快至极,心中意气直舒。哪管世人骂他,贬他,踩他。他毫不在乎,倘若时间倒流,他这把火,只会烧得更为旺盛。
林尘摒弃杂念,思索应对之策:“城中武者、凡人,几乎都欲抓我。我现下处境,确是万分不妙。我等明日天亮,偷潜入河,借助黑白磨盘,藏自水中,潜水离去便是。”
旋即又想:“倘若潜入河流,该是那‘水涌河’最佳,此河河道通达,连通‘源乡江’、‘谭龙河’、‘曲水河’…等多条河道。呀!我既决意潜河离去,当下不便是最好时机么?……夜色下,巡察虽严,但正是潜河最好时机。”本欲在此待到天亮,但想到此处,林尘再坐不住,爬起身来,朝那水涌河靠去。
青宁郡占地极广,内有荒山鬼林,鲜少有人迹。林尘巧妙穿行,心下警惕。
丑时左右,林尘出了荒山,余下路程,需穿过三街五巷。林尘伏地聆听,听得那街道巷角处,均有高手巡察,戒备森严。
林尘心道:“当真好有派头。全城戒备,日日巡察,我倒觉得杀鸡用了牛刀。”自嘲一笑,再沉下心去,小心穿行街道巷角。
九罡步精妙绝伦,虽隐蔽、灵动并非它的特性,但林尘足够机警,左闪腾挪,找寻掩体,探听脚步…如此种种,总能避开巡察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