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依旧堆放着木料、漆油,还有各种做棺的工具。只不过,所有的东西都略显杂乱,不似当初井井有条。
木香仍有,但是却似乎少了一些当年的味道。此时,两轮白日东西沉落,小院内暮色斑驳。
衰败!这是如今王家小院给人的感觉。
阿木竟然在院子中间。一身旧衣,还算干净,但是沾染了颇多的木屑,还有几处浆洗不掉的漆油。
白苍苍,身子佝偻。其实,如今刚刚入秋,但是阿木已经穿上了一层棉衣。他看上去,比当年的王绝老丈还要虚弱衰老。
老态龙钟,似欲行将就木。
“咳咳咳咳咳”阿木咳嗽着,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根本不会好。
而此时,院中竟然并摆着两口棺,都是半成品,此时都架在做工的石凳上。
一口棺,是青木棺。青木,那是仙葬雪山里能够找到的颇为常见的一种木料。不算特殊,材质一般。
柳镇人其实很少用它做棺。一般只是特别贫寒的人家才用这种劣质的青木。不知道阿木这口棺是给谁做的。
另一口棺,竟然是紫木。这种紫木却是极为罕见的。阿木在柳镇做棺几十年,其实这是做的唯一的一口紫木棺。
据说,这种紫木不惧水蠹,千百年不腐,甚至天火难伤。这一口棺的材料,可是阿木几十年的搜集,才够做成一口。
两口棺,大小一致,样式颇似。而如果懂王家棺的人,便能够看出来这是一对阴阳棺,又称结棺。
那是夫妻先后生死,才会用到的棺。
而此时,阿木正在精细地打磨那口紫木棺,然后他准备雕刻上精美的花纹。至于王家的符印,在阿木手中已经失传了。
王家的棺,已然多年没有所谓的符印了。但王家的棺,从选材到工艺一直与众不同。阿木的手法,毕竟是王绝亲传。
阿木打磨得很认真,虽然他的眼睛早已花,手上的力气也不是很足,甚至有时候打磨一会儿,就要歇一会。
咳咳咳!咳咳!他还在不足地咳嗽。但是,阿木是用心血在做这两口棺。
只不过,做着做着,阿木的眼中落下眼泪。那是一滴浑浊的老泪,滴在紫木上,很快就浸入不见了。
阿木知道自己不行了。可是,他还有不舍。他不想留下沈烟一个人。
唉!阿木抹了一把脸,叹息了一声。收拾情绪,回身,阿木再打磨那口青木棺,同样地精细打磨。
两口棺,一左一右,相似躺着的两个人。
阿木几乎是同时在做这个两口棺,这也是第一次。阿木的态度,认真地有些可怕。每一个细节都一丝不苟。
虽然王家做棺,其实一直如此。但是,对于这两口棺,阿木已然完全出了做棺的范畴。
用阿木自己话说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重要的两口棺。
因为,青棺属于阿木,紫棺属于沈烟。
柳镇五十年,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最好的爱,是陪伴。师父死了,儿女死了,所有的记忆不见了。
唯有沈烟,一直在阿木身边。
其实,阿木大概也从未想过一个问题:那么美的沈烟,为什么一直只属于他。
紫衣,那是阿木唯一的记忆。其实,不需要理由。沈烟,本来就是阿木的一部分。所以,这个问题根本不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