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长远看,府兵改募兵亦是大势所趋。”裴宽抚须点头:“但事涉李林甫,老夫便知越是他急着让人干什么,越是说干什么对人有利,那便越是要细想想,免得掉进他张好的口袋里,让他给篼头闷住了。”
到底是经历过战场考验的老将,这份警惕心当真是极好的,李泌:“长源此来,就是要与裴大夫一起破了他的网。”
裴宽微愣。
李晟立即上前,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了一沓张张都写满了字的状纸,呈给裴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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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宽接过,略翻了翻就放下了。
李晟见状,顿觉十分可惜,他知道李泌为此刻筹备了多久,又写了多少个通宵,裴御使怎么能看看就算了呢。他想上前再给他呈上一次,但见李泌用眼神制止了他。
李泌一脸平静的等着裴宽开口。
裴宽神色阴郁:“这些情形,老夫都知道,郡衙里、案桌上的那沓比这些还要厚,身为范阳节度使又是河北道采访使,现下郡内府兵的日子有多苦,老夫怎会不知道?但是又能如何呢?递上去的奏章没回应啊。”
情绪微微激动,他挪了挪身子,越发靠近李泌:“在长源面前,不必兜圈子,我就同你摊开直说了,停止征调府兵,只能解一时之危,关键的,还是在分地,人要有地才能活,我郡内确实还有些官地,但也不够这么多府兵分勋田,人不患寡患不均,我分谁都是不是,所以我只能先压着。”
李泌抬手,将边几上靠近裴宽的那碗茶推向他:“不急,裴大夫先喝口水润润。”
裴宽也确实急得口干舌燥了,端起茶盏大喝一口。
李泌又道:“才刚裴大夫也说了募兵是大势所趋,募兵,可解归乡府兵冗员一事,招募体健壮龄者充实边防以强战力也是国之根本,利国利民的好事不能因为李林甫一人便耽搁了,他急推募兵制自是想从中敛财,与咱们初衷不同,与其为了防范而被动拖延倒不如迎头而上,抢先制定出募兵制的准则条款,从源头堵住未来贪腐的漏洞,以防患未然。”
裴宽若有所思:“确有道理,只是,还是不够,就算归乡府兵的青壮年愿意被招募再次从戎,那剩下人老弱残疾以及不愿再次从戎的人数,就现有的地,还是不够分。”
李泌早有准备:“可将每个人原定份例折半。”
“折半?!”裴宽摇着头:“那闹事的人还不得砸破我这郡衙的大门。”
李泌胸有成算:“按差额折算后,再分给他们每人一份小麦种。”
裴宽一脸疑惑:“麦种?”
李泌:“来见裴大夫之前,长源已于范阳郡内及周边土地细细勘验过了,很适合种麦。麦贵粟贱,市面上一斗麦的价格是一斗粟的五倍,粟一年只收一季,麦一年可收两季,只是在耕作上要劳累辛苦许多,但那也比团练和上阵打仗要轻松,所以归乡的府兵们肯定是愿意的。”
裴宽显然极为意外,怔愣间又将李泌的话仔细琢磨了好一会儿,在想清楚后便拍掌大悦:“李长源啊李长源,你七岁能文能算,一首‘方圆动静’的题赋,得圣上青睐,颂你为神童,真不是白夸的,你真真是神童、神算、神人啊。你这一抽一送之间,我郡内的府兵乱事,便有望立时可解。”
这老将军夸人也夸的太直白了,饶是李泌一向淡定自若,此时也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又见李晟睁大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越发有些尴尬,便喝了口已经温凉的茶水。
再次开口,语气更为恳切:“裴大夫,现下最要紧的还是为推行募兵制所制定的具体细则。”
裴宽用手点了点李晟先前呈上的李泌所写的章程,神色会意:“长源尽管放心,老夫心中定数,你已辛苦打好了底,添砖加瓦之责,老夫必无旁贷!”
李泌知道裴宽也是性情中人,见他如此说,便可放心,开口便另起话头:“那此事解了,长源这里便还剩下一件私事。”
“私事?”裴宽微愣,李泌的性子他素有耳闻,除了公事,并不与任何人有所交集,此时公事已了,便说还有件私事,难免疑惑:“何事?”
李泌看了眼侍立在侧的李晟。
李晟上前,双膝跪地,手捧一份诉状,拜在了衙署正堂高悬的牌匾之下。
那牌匾上刻着的,正是玄宗钦赐裴宽的一句诗“德比岱云布,心似晋水清”。
李晟朗声道:“草民李晟,年十三,状告太平军使,强征暴敛,欺男霸女,私禁我娘,即已故太平军伍长李钦之妻,张三娘。现诉状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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