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这回不还手了,平心静气地说:“没吃错药。说真的,上头给的条件已经够可以的,跟邻村比一比,谁不羡慕我们。犯不着把事情做得太不是人。”
胡来又打了他一拳,“你说谁不是人呢!”
冯一揉着发痛的胸口,咧了下嘴,“哎下手轻点。你自己说,就你坚持的那个附加条件,换成钱也有四十多万吧,比你这拆迁款还多,那么大一个集团也不是软柿子,现在是没想把事做太绝,真要硬碰硬,百姓斗得过官府?”
胡来沉默了。
冯一这会子思路清晰,好像一下子开了窍,“我可以跟你打个赌,你穷极所有当个断水断电的钉子户,最后顶多分你一两万,为这点钱落个坏名声,你说值不值?”
胡来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哟,咱纯溪镇头号打手,还会计较名声了啊,早干嘛去了。”
这赤|裸裸的讽刺冯一并没计较,他沉默了很久,才说:“就是不知道早干嘛去了,才想换个法子活,也许晚了,但不改,就真的完了。”
胡来面色铁青,牙咬牙地说:“这又是姓宋的教你的?”
冯一不耐烦,“你能不能就事论事。”
胡来心烦意乱的小眼神在他身上插刀,“论你大爷。”
说完,他把外套甩了个圈搭在右肩,惩罚性地故意甩向宁小陌的脸。
宁小陌:“……”
冯一沉默片刻,转过头对她说:“小陌,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也吃错药了啊?”
宁小陌说:“没吃药。”
她的眼神平静,语气更平静,冯一神色复杂,她一副心怀坦荡的模样,倒让他有话难言了,最后只说出一句:
“脑袋别发热。”
宋明谦回到酒店洗了个热水澡,在热水蒸腾的汽水里,活脱脱地像在修炼。
这个胡来戾气深重,不懂收放自如,不高兴都写在脸上,比冯一多了几百个心眼。是个有想法的小青年。
宋明谦已经感受到他身上的深深恶意,不速之客从天降,收服了从小玩到大的哥们,侵占了地盘。
这种察觉非常容易激发斗志,为兄弟,为女人。
宋明谦对胡来的剖析进行到这,擦沐浴露的手突然一停。
女人。
导游小陌啊,今晚又演的哪一出啊?
宋明谦想到她亲上来的唇,真是没有一丝含糊。换做别人,他一定会说:“狗胆包天!”再用消毒水漱口。
宋明谦任由热水滑过全身,想到那个似是而非的吻,心想,漱口就免了吧。
洗完澡出来,宋明谦把敞开的窗户关上,窗帘刚撩开一角他就顿住。
一团白色的人影站在楼下,不停搓手取暖,偶尔还抬头看楼上。
宋明谦眉头紧拧,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冬夜冷,寒气逼走了他洗澡后的暖意。
宋明谦见着宁小陌的第一句话是:“等多久了?你不是有我电话么,有事打电话就行。”
宁小陌冲他笑了笑,憋了一晚上的忐忑好像有了落脚点。
“明天你还带我做英语听力吗?”宁小陌问的小心翼翼,有试探有求证还有一丝……犯了错主动求和的意味。
宋明谦没说话,这样的静夜和距离,能听到他细而平稳的呼吸,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眼睫。
宁小陌轻声说:“刚才我……”
宋明谦适时打断她,换上一个轻松的笑容。
“谢谢你出手相助。”
宁小陌到嘴边的话都掉进了肚子,憋出一个字:“哦。”
“明天去镇南转转吧,九点出发。”宋明谦自然而然地揭过这个话题,说:“听力就在车上做吧,外头冷,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