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答案,绣儿的眼光蓦地一滞,似有晶莹的东西在眼眶中凝结成珠,又被情绪压抑着渐渐散开。
绣儿笑着,“不想。”
“为何,我可以帮你赎身。”
绣儿摇了摇头,“我既决定认了这命,便要这命在自己看得见的路上走,弃我一次的人,难说何时会弃我第二次,我不冒险。”
因为韶明公主那件事情,云间其实有亲自去一次霍北的打算,沈玉眉不管她,她想要离开醉月楼一段时间还好说,只是她若是打算私下里去,想要见过霍北的权贵,便需要一些理由。
但绣儿不愿,她也就不想再提。
厅门那边终于有了些动静,是孙炽披着毛氅过来了。将身上的大氅交给小厮放下,孙炽便直接走到了云间这边来,众人看见,心里仍暗暗地有些唏嘘,感慨云间的水性杨花,也来得太过招摇了一些。
绣儿便回避了,云间在孙炽的肩上轻轻一靠,低低地问,“庆王信了么?”
“嗯。”孙炽轻轻地回应,看到云间像染了什么特殊的丹蔻一般,毫无血色的透白指甲,不知她是心情不好还是如何,似乎身子很虚很虚。急忙从小厮那把大氅要了回来,轻轻地披在云间身上,在她耳边轻轻地道:“庆王说我做得很好,还说,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让我父亲去填补金阳府尹的空缺。”
云间心里一动,但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她仍低低地道:“上一任的金阳府尹梁是宁,是闫跃林的女婿,闫跃林掌权时,一定让梁是宁帮着做了许多不干净的事情。梁是宁看似软弱,但不愚蠢,手里还拿着一些案底,对庆王十分不利。那金阳府尹的位置,品级虽低,实则用处很大,令尊大人想要代替梁是宁的位置,必先要帮庆王除掉这个祸患才行。”
“梁是宁是子姝姑娘的生父?”孙炽不禁地问。
“对,”云间道,“十三公子早已将梁是宁控制在手中,就连闫跃林想见他都很难。但是梁是宁迟迟不肯开口,向十三公子坦白庆王利用他所犯下的罪行,也是顾忌着自己的女儿,一旦他说了,对十三公子和庆王都再无用处,他和他女儿的性命,都会被置于刀俎。梁是宁现在谁也不敢信,拖着,是最稳妥的办法。可他越是没有开口,庆王除掉他的心就越急,令尊大人如果处理不好这件事情,便会招来庆王的嫌弃和猜疑,我们演的这些,就白费了。”
孙炽想起了子姝,自十三公子大婚上之后,他也再没有机会见过她,越是遥不可及,心中对她的想象,就越是朦胧而美妙,暗暗地叹了口气。
但这件事情究竟该如何处理,既能保全子姝父女,又能帮孙岩父子解决这个难题,云间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
韶明公主在霍北受辱的消息已经大肆宣扬出去,谣言一旦经了百姓之口,便就精彩且细致了许多,将柔弱纤细的韶明公主,如何被那些霍北悍妇骑在头上撒尿的,描述得绘声绘色,甚至说霍北野人毫无体统,韶明公主早就被现在的霍北王和王子们强占了,这才迟迟不肯归还。
到了朝廷上,上下齐心异口同声,说这一定是谣言,造谣者其心可诛。
处理上便开出了两条路子,一条是尽快将韶明公主安然无恙地接回来,用事实扑灭谣言,一条是尽快将谣言遏制,把那散布谣言的人揪出来。
止谣之事,不好兴师动众,最合适的是让金阳府尹去办,慕容仲便捡了这个机会,要将孙岩举荐上去。孙岩除了撅着屁股求官那事儿,其余时候一贯低调,宸王那边一时也说不出他不合适的准确理由,陛下前面给了慕容铮韩地这份好处,这回便有意向着庆王一些,令他酌情安排,拿定了主意将折子呈上来再说。
听萧别院里,梁是宁也撅着屁股趴在十三公子面前。
十三公子端端坐在上首,安康道:“梁大人这样紧张做什么,公子眼下伤着,金枭阁的职权已暂放在一边,今日将梁大人请过来,不过是叙叙家常罢了。”
梁是宁抖着身子道:“草民一家庶人,不能直视公子天颜。”
十三公子懒懒地道,“索性你直视了,本公子也看不到。本公子现在正如养老一般,闲来无事,常常思考,听说多做些善事,可增添积累福报,这眼睛也能早见到光明。都说姻缘是桩好事,本公子刚好还欠梁家一桩婚,琢磨着就还了。”
梁是宁吓得以为十三公子又要拿娶梁青檀这事儿来开涮梁家,正想说什么,便听十三公子道:“你家那位子姝姑娘,本公子也是见过的,相貌绝佳,也到嫁人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