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善瑰这么一病,卫长娴的生辰宴自然是草草收场。
告辞出了敬平公府,宋在水在马车上和卫长嬴好一顿掐,迫得自知理亏的卫长嬴再三赔礼,甜言蜜语了一路,宋在水脸色才和缓下来。
这样回了府中,先去上房见宋老夫人,才跨进门,就见宋老夫人神情愉悦,若坐春风,仿佛听见了什么喜事,见到卫长嬴,唇边笑意更深了,不待两人行礼,忙不迭的招手:“别拘着了,快过来罢!”
两人依言坐到宋老夫人身旁,卫长嬴好奇的问:“祖母今儿个似乎很高兴?”
“你来看看这个。”宋老夫人小心翼翼的从身后的榻上摸出一只紫檀木匣,这匣子约莫一尺见方,匣面雕着并蒂莲与比翼鸟,侧边是缠枝牡丹花叶,四角包了金箔,金箔上各嵌着一颗夜明珠——如此用心,一看就是用来装贵重之物的。
宋老夫人这儿压箱底的东西,放在明处的几件卫长嬴都清楚得很,这匣子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此刻看了就十分好奇:“是什么?”
不待宋老夫人回答,她已经手快的把匣子揭开——匣子才开,一道宝光顿时射出,使得室中骤然一明!
却见匣中垫着的锦缎上,赫然是一对色泽鲜艳如血、几欲滴下的比翼栖连理枝簪子。
这对簪子浑然一体,竟是整块的血玉所雕琢而成,上为比翼鸟,下为连理枝,羽毛栩栩、枝叶如生,只这份雕工,就已极为罕见!
卫长嬴与宋在水都是海内顶尖名门的嫡出之女,打小见惯了珠光宝气之物,此刻也为这对簪子啧啧赞叹!
只听宋老夫人用略带得意的语气道:“这对簪子,乃是叶氏名匠叶珠夫的手笔,你们看簪尖上,是不是有个极小的‘夫’字?那是叶珠夫的表记。”
表姐妹忙各拿了一支凑到眼前端详,少年人眼力正好,果然在簪尖处看到约莫芝麻大小的一个古篆“夫”字——宋在水惊讶道:“我听祖母提过,这钗环,海内以代代出皇匠的叶家最上,但叶珠夫仿佛不是如今之人?”
“在水记性真好。”宋老夫人今儿个心情非常不错,含笑看了眼侄孙女,赞许的道,“叶珠夫是宣宗时候的人了,他谢世距今足有八十余年,平生经手的钗环虽多,然而最得意的,到底还是要数这对簪子!”
说话之间宋老夫人从卫长嬴手里接过她拿的那支,叮嘱道,“你小心点儿……这对簪子才做出来的时候就价值万金了,到如今怕是只有更贵重的道理,青州苏氏底蕴虽然不让咱们家,但也是苏秀曼当年出阁时陪嫁之物中顶尖之物了!”
“苏夫人的陪嫁?”卫长嬴一惊,亏得她拿的那支簪子已经被宋老夫人接去才没酿出事情来,就连一向精细的宋在水闻言也吓得赶紧把簪子放回匣中——几万金虽多,被当未来皇后养大的宋在水倒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可这是卫长嬴未来婆婆的陪嫁,如今送来给卫长嬴——这样重要的东西就算是个不值钱的物件也万不敢损坏了,还是谨慎点的好。
宋老夫人小心的把匣子收好,这才笑着道:“可不是吗?还是苏秀曼的陪嫁老仆亲自日夜兼程送来的。”
——也难怪今日宋老夫人心情这么好了,当初卫长嬴被人阴了把,将她还没过门就算计着把丈夫打趴下的盘算泄露给苏夫人,苏夫人心头恼怒之下,故意在卫长嬴的嫡亲姑母过府时,刻意亲近景城侯的嫡出孙女、帝都出了名的贤德的卫令月,甚至当众摘了多年随身的沉香木手串给了卫令月。
虽然苏夫人不可能绕过沈宣换个儿媳,可与卫长嬴论起来算是同族的卫令月得了苏夫人随身多年的手珠,还是在卫长嬴的嫡亲姑母卫郑音跟前得的,
反而苏夫人对卫长嬴这个准儿媳没有任何表示……宋老夫人心里能不恼吗?
但现在苏夫人重新补了礼过来给准儿媳不说,出手还是如此的大方,连这对出自名家之手、在阀阅里也是十分有名的比翼栖连理枝血玉对簪都慷慨的拿了出来——相比之下,给卫令月的那串手珠也不过是个常带的玩件罢了,论本身价值论对苏夫人的意义哪里能和这对簪子比?
这可是当年苏夫人嫁到沈家时陪嫁里最贵重的一件!
就连苏夫人自己,也就是年轻时候逢着大典才戴上一阵,平常都舍不得拿出来的。饶是如此,在帝都贵妇里头也引无数人羡慕嫉妒恨,连宫中诸多贵人都眼红的。
卫长嬴还没过门就得了未来婆婆赏下这样的贵重之物,一直为她出阁之后担心的宋老夫人能不为孙女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与喜悦吗?
而且这对簪子因为太过有名,贵胄里老一辈的就没有不知道的,也就是苏夫人年岁长了之后就收好不戴出来、加上卫长嬴与宋在水都不是帝都长大的,才没听说过。这样的东西,按理来说即使要给媳妇,怎么也该给长媳、而且也是媳妇过了门之后再赐,沈藏锋可不是嫡长子,甚至还不是嫡次子!苏夫人现在就赏下来这对簪子……
宋老夫人何等精明,立刻就揣测到卫长嬴能够得到这对簪子做弥补,不仅仅是卫郑音去为侄女解释得很成功,更重要的、或者说决定卫长嬴得到这对簪子归根到底还是沈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