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兰点了点头,底下的小宫女又一惊,磕头急忙表明身份道:“奴婢岫玉,属石兰姑姑统管,随侍陛下多年有余。”
她的声音清脆,卫若水微微一皱眉,不是很喜欢这孩子突兀的自报家门,只是此时她也累了,淡淡看了底下战战兢兢的岫玉一眼,又幽幽问了一声道:
“你可知,未经询问擅自透露皇帝起居,是死罪?”
岫玉一哆嗦,又是用力一个磕头,结结巴巴带着哭腔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太后娘娘恕罪!”
看她带着哭腔的模样真的很,卫若水也懒得再细问,只是皱眉轻轻摆手,制止了她的请罪,轻声问道:
“本宫问你,为何想要将陛下私下吐药之事,报与本宫?”
岫玉低着头,不敢看上方的贵人,只是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保持着哭腔说道: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担心陛下的安危,太后娘娘所给之药必定是好药,陛下近些日子肠胃不服,奴婢只是担心……”
她声声句句,说得有理,太后静静看了她半晌,挥了挥手,石兰便命人端来一盘小金锭,放到了岫玉的面前。
岫玉咽了咽口水,伏在地上行了一礼,却不敢去碰那金子。
“是你应得的。”太后说道,“放心拿去吧。”
岫玉这才感激地又一叩首,半是拘谨,半是贪婪,将那盘子的小金锭扫入怀中,而后,又用力磕头谢恩。
等她小心翼翼退下之后,石兰忽然说道:“不能信。”
“为何?”太后伸手要接过石兰递来的一盏热茶,不知为何,她的手递出去的方向与茶盏的方向偏移了几分,那给人的感觉似乎是……卫若水已经看不大清楚。
石兰的心一紧,不动声色地将茶盏放入了卫若水伸出来的手中,看她轻轻饮了一口,又稳稳放在桌上,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贪财之人,没有信仰。”
石兰说道,她的意思很明白,能够为了钱财出卖别人的,也能为了钱财出卖自己。
太后倒是看着那抹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皱眉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轻声道:“有时候,权钱比任何信仰都要可靠。”
石兰没有接过话,多年来养成的默契让她下意识伸手接过卫若水的工作,轻轻缓着她的疼痛。
卫若水轻叹了一口气,声音轻柔道:“若不是走得那么近,我几乎要看不清那孩子的样子了。”
石兰的心又一紧,她皱眉,太后近些年来的头痛顽疾,似乎发作得更加频繁了些。
她又想起了太后近些日子来,食欲不振,头痛频繁,甚至有时候,看都看不清楚。
杜太医说过,太后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
“你说那孩子可会恨我?”卫若水闭眼道,“她的性子向来太软,总需要有人逼着她,这辛辛苦苦争来的一切,才不至于被她糟蹋。”
“太后自然是为了陛下好。”石兰道,面无表情,手劲轻柔。
若是知道了真相,那孩子怎能不恨呢……
卫若水微微睁眼,想到先前连鲤愤怒疾声的样子,心中一疼,此时再看着这清冷的殿内,忽然发现这些年来,自己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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