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下?待会儿去河西,带着这么多吃不完可不方便。”
司寇准叹了一口气,看着连鲤捣蒜般地点头,默默将钱掏出先付了。
穿蓝褂的中年男子看着这两名小公子,哈哈一笑,将持着稻草扎的手往上一抬又一松手,刚被高高举起的竹竿便在他握着的手心哧溜滑落。
他的手极巧,在竿头碰地的前一秒便飞快收拢手心握住竹竿的中上端,另一手张开的五指好像是活着的飞鸟一般,用指缝飞快夹摘了几串,等竹竿末端轻轻碰地,他的指缝之中早已稳稳夹住了数串糖葫芦,像红花盛开一样,一手齐齐递到连鲤面前。
连鲤看呆了,愣愣地看着他手上的糖葫芦,没有伸手去接。
似乎颇为得意,蓝褂男子挑了挑眉,带着股不正经的口气嘚瑟说道:“看呆了?厉不厉害?这叫熟能生巧。”
司寇准听着这话,微微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何,一股怪异的感觉从心底涌起。
这人的语气似乎……有些熟悉,他立马想起了那为老不尊的师父来。
然而那人少说也有七八十岁,头发花白、讲个话都要唾沫乱飞,穿着道袍却能一脸坦然地拿着神殿拂尘拍掉鞋子蹭上的灰,与眼前笑眯眯扛着糖葫芦叫卖的中年男子,根本不一样。
何况徐亨还曾说过,师傅死了。而司寇准确实自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凭空出现的周易老道。
司寇准正兀自沉思着,连鲤扯了扯司寇准的袖子,低声说道:“奸商,少给了一串。”
听闻此言,司寇准还未回过神来,那正得意洋洋递着葫芦串的蓝褂男子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五根手指四道缝,确实少给了一根。
中年男子不由得脸一红,骂骂咧咧地把那四串塞到连鲤手上,又从稻草扎顶上摘了一根丢给连鲤道:
“你个小矮子才奸商!概率失误懂不懂!”
连鲤手忙脚乱接过满怀的糖葫芦,抱紧了,不由得也气哼哼骂道:“要我不说你就给四串,这么多人又这么吵,谁知道你一晚上坑了多少了,还敢坑我家爱妃的钱,奸商就是奸商。”
“气死老子了!卖个糖葫芦容易吗!老子不卖了!”
那中年男子简直是暴跳如雷,在路坎子边上气呼呼地呸了一口,气呼呼扛起葫芦把子转身就走,差点了甩了司寇准一脸糖葫芦。
熟悉的语气,一模一样的“老子”,超级差的脾气。
可是绝对不可能啊……
司寇准愣愣地看着那蓝褂男子大跨步离去的背影,看他怒火中烧故意大摇大摆摇着肩上的葫芦把子,看他一路毫无知觉地用稻草把子拆散了诸多成双成对的小情人们,心中的疑惑更甚,却有一股更为其妙的熟悉感觉升腾起来。
司寇准的目光看着那蓝褂小贩远去,看到那人在人群最深处好像又与人爆发争吵,拿着稻草把子追得对方摔倒在地,骂街的时候甚至干脆甩了挣钱的家伙。
那卖糖葫芦的中年男子骂骂咧咧,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只梨子来,张口便骂个口沫四溅,啃完了手中的梨子再甩手用梨核砸了对手一脸,扬长而去。
司寇准的脸色一变。
没错,就是周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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