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还在蒙头大睡,我妈就来敲门了。
我以为她又来叫我去喂猪,我懒得理会她,说了一句“我头疼”便又继续睡。
谁知道我妈隔着门问了一句,“徐梦娟是你同学吧?”
我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冲了出去。
一个小时以后,我到了徐梦娟家门口,不过我不是正大光明来的,我是做贼一样躲躲藏藏的来的,我猥琐地蹲在门口,透过门缝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凄凄惨惨的哭声,比香港鬼片里的还吓人。
一口棺材停放在院子中央,几个零零落落的花圈靠着墙,像是在叹气一般。
我睁大了眼睛看,我只想证明我妈是在道听途说,她说的不是真的。
然而,那张放大的黑白照片上,并不是老人的样子。
我看见照片里那头清汤挂面的时候,脑子瞬间就空了。
我干嚎了一声,跌跌撞撞地跑开了,我像是喝醉了一样,在路上歪歪扭扭地跑着,被一辆电瓶三轮车撞翻在地上,车主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开走了。
我已经感觉不到腿上的疼痛了,地上的泥土味呛进鼻子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了。
徐梦娟死了,她不堪忍受那些谣言,喝了敌敌畏在家里自杀了,就在回家的第一天。
我不敢再去看她,按照当地的风俗,短命的人是不可以出殡的,她被埋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敢打听。
我害怕,我难过,我把烤房里的半瓶农药喝了下去,就像跟晏维维坐在地下室喝啤酒一样的感觉。
可笑的是,那半瓶农药过期了,我没有死成,被送到卫生院洗胃之后,我又活了下来。
我躺在病床上,模模糊糊听见我妈坐在旁边哭,一边哭一边跟我爸说,“她不想上学就算了,别逼她了。”
我爸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抽烟。
我虽然没死,但是我感觉我已经死了,有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我就像是在做梦一样,能听见别人跟我说话,也能看见我妈在哭,我爸在皱眉,可是我没办法说话,我脑子里空空的。
后来我下床了,能吃能喝了,但是我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徐梦娟,她就在我眼前,一头清汤挂面飘来飘去的,她像是在跟我说话,但我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甚至到了后来,我经常产生幻觉,坐在客厅里,就看见徐梦娟站在电视机前面,吃饭的时候,就看见她坐在角落里看着我,她无时无刻地跟着我,我不知道她想干嘛,想要我的命,还是……
好多人以为我疯了,我不是哭就是笑,总是缩在旮旯里发抖。
我妈说我鬼上身了,请了神婆来,烧了很多香拍在我身上,还烧了符纸泡水给我喝了下去,我被折腾了三天,忽然做了一个梦。
徐梦娟穿着一件红衣服,一头清汤挂面一如既往的飘逸,她站在学校门口看着我笑,说李恋,我现在不缺钱花了,我过得很好,你要好好的。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了幻觉,我也不会再梦见她,好像是神婆起了作用,又好像不是。
我爸黑着脸从学校把我的铺盖搬回来了,他很不爽地说了一句,“你他妈的再坚持一年,就拿着证了啊,寻死觅活的折腾老子。”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自杀是心里有愧,我并不是为了罢学。
老男人不会理解小女生的感情,我懒得跟他说,至少我现在成功退学了,永远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我不敢再去想,徐梦娟到底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保护我,才跟了大飞那混蛋,呵呵,想这些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