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他这样想,哪个出色的少年男女不是被人赶着求的?
像他自己,上门求亲的不知多少,他所以躲在镇上不肯回家。
郭家姑娘这样的,以前定亲了自然无事,如今退亲了,只要郭家放出话来,上门求亲的还能少了!
想罢,他再忍不住,匆匆去隔壁铺子,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托他们夜里听着些这边动静。安排妥,回来后关上店门,一把锁挂上,竟往渡口搭船回家去了。
再说蔡氏,出去后赶上婆婆,笑道:“娘,我来了。”
那眼睛望着吴氏乱转,传达另一层意思:事成了!
吴氏虽嫌她刚才话说得粗鄙露骨,好歹把事办成了,一颗心终于落下;况在大街上,清哑又在附近,便没有斥责她。
一行人便继续在街上转悠,买了丝,又问棉花行情。
清哑虽然一直不吭声,却尤其忙碌:买了许多纸笔、尺子、颜料不说,还买了几本书,把自己私房银子花光了,连郭大贵的也花了,吴氏还贴了好几两;绸缎铺子也要进去看半天,街边摆摊卖花布的,她也要驻足;甚至,她还进木器行,看纺车和织锦的机器。
吴氏又肉疼又开心。
肉疼闺女乱花银子,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开心闺女开心,她求之不得。
然闺女一向乖巧,她不敢说她,怕她多心,只得咬牙认了。
看看日头高了,前面正好有卖汤包的,便带他们去吃包子。
叫了两笼汤包,放了一笼在清哑和郭巧面前,另一笼大家分。
清哑心知娘舍不得,有些歉意。要不是她把饼都送人了,他们就能吃饼了。以前郭家人来镇上,都要带些饼卖钱贴补花费。今天不但饼没卖到钱,又没留几个当干粮,娘当然心疼了。这会子要她额外花钱买包子,怕是不可能。
她用手扯扯郭大贵衣袖,示意他再去要两笼包子来。
郭大贵果然去拿了来,笑对吴氏道:“我来给钱。”
吴氏见一双儿女这样,又贴心又生气,道:“你钱从天上掉下来的?”
郭大贵和清哑对视一眼,呵呵笑道:“娘吃吧。”
买都买来了,不吃也辜负儿女的心,吴氏便吃了起来。
蔡氏更是眉开眼笑,大口吃起来。
清哑将郭巧揽在怀里,用筷子将汤包戳开一个小口,轻轻吹得不烫了,才示意郭巧道:“吸。”郭巧便将包子汤吸了喝了。清哑又搛了里面馅儿喂她。再将包子皮分成几份,一一搛了喂她。
喂了一个,又去吹第二个。
郭巧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靠在清哑怀里,小嘴儿嚼得十分欢畅。
吴氏见她姑侄脸碰脸,看着是温馨,可清哑一口还没吃呢。
再看蔡氏,这一会工夫,已经四五个包子下肚了。
她便沉脸道:“老大媳妇,别顾着自己吃,喂你侄女一口。清哑一个还没吃呢。”
蔡氏忙道:“嗳,晓得了。巧儿过来,大娘喂你。”
郭巧便挪到她跟前。
清哑见如此,便自己吃了起来。
蔡氏搛了一个包子,随便吹了两下,就送到郭巧嘴边。
郭巧以为不烫了,一口咬下去,还顺便用力一吸。顿时烫得哭叫一声,张着小嘴,汤汁顺着下巴全流到胸前衣襟上去了,形容十分狼狈。
吴氏气极了,喊道:“你也养了两个儿子,怎么带娃的?她这么点大人,那小嘴肉多嫩,你当跟你一样皮糙肉厚啊!”
蔡氏忙扯出帕子帮郭巧擦拭,一边讪讪道:“媳妇粗手大脚惯了的……”
吴氏一想可不是吗,这婆娘生就这副性子,粗手大脚惯了,并不是对侄女不上心,倒是她刚才多嘴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