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金刚手中的那根金棍当然不是用来铸剑的。虽然它看上去很像是一把剑的坯子,但是蒲金刚绝对不会去铸造一把不能杀人的剑。
蒲金刚将那一大坨的黄金,敲成棍状,然后缠绕在玄铁之上。缠得很实,很密,然后绞紧。再投入火炉中,烧红之后,拿出来,再敲击。
砧台上面金光四射,真的是金光四射。蒲金刚的锤子无比的遒劲有力,一下一下地落在裹着黄金的玄铁之上,黄金在锤底四散飞溅。
铸剑和铸刀严格上来说并不完全正确。刀和剑早已摈弃了“铸”,而是“锻”。烧熔了铁水叫做“铸”,敲击成型叫做“锻”。
铸剑之说源于春秋战国,那时候铁器尚少,也仅仅是采用“块炼法”,所以,那时候的铸剑便是铸铜剑。老百姓的智慧总是无穷无尽的,铁从来都是越练越精。“炒钢之法”和“灌钢之法”相继推广,钢刀的出现,让人们彻底抛却了铜剑。
蒲金刚的锤炼之法很特别,他锤下的玄铁也特别。当你用特别的方法去应对特别的事情,那么这件事情看起来就顺眼得多了。
蒲金刚足足敲打了一个时辰,用黄金裹着的玄铁又变成了玄铁。黄金被融进玄铁里面,又完全地被敲击了出来。地上溅落着点点黄金,像一朵花,一朵黄金花,砧台就是花心。玄铁还是玄铁,似乎还闪耀着黄金的光芒,细瞧却还是通体乌黑。当你把眼睛移开,那块玄铁又在放光,金黄的光芒里面还透着暗红。你再去细瞧的时候,那光芒又消失了,还是黑色。
玄铁已经变成了一把刀的样子。刀很短,还不到一尺。刀身上没有花纹,却似又蕴含着无数花纹,像是惊涛骇浪的黑水,又像是铺天盖地的乌云。
黑山的下人们早就准备好了“五牲之溺”和“五牲之脂”。蒲金刚摇了摇头,让人去杀了一头麝,得了一银盆麝血,再将这头麝体内的麝香捣碎了,和在银盆里面。蒲金刚将刀烧得隐隐发红了,然后浸在银盆里面。
一股青烟之后,银盆很快镇定下来。麝血不再翻滚,银盆的盆底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像是一个人在渴饮。
蒲金刚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直起腰舒展了一下身躯,接过下人们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然后又去饮了两壶酒。
蒲金刚喝酒的时候,看到将黑未黑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杀人的黑衣人。蒲金刚“哦”了一声,他当然也看到了黑衣人杀人的刀,一把还在滴血的刀。就在蒲金刚锻造的时候,那个黑衣人又杀了五个人。
一个人将要完成一件伟大事情的时候,总是很兴奋。蒲金刚的锻造也即将完成,蒲金刚也很兴奋。“兄台何不进来喝上一杯?”蒲金刚冲着那人喊道。
那个黑衣人仿佛没有听见,没有丝毫移动。
黑山说道:“他不是来喝酒的,他不会进来的。”
蒲金刚道:“哦,原来他不是黑山老爷的人。”
黑山道:“至少,在天亮之前,他不会进来。”
“为什么?”蒲金刚说话间又喝光了一壶酒,打铁是一个体力活,蒲金刚需要多喝点酒,多休息一下。
黑山道:“因为蒲先生说过,铸造这把刀需要六个时辰。到天亮就刚好六个时辰,所以,天亮之前他不会进来的。”
蒲金刚道:“看来,天亮之前,我们也没有人能出去了?”
黑山道:“好像是的。”
蒲金刚道:“他的刀还在滴血,好像杀了不少人?”
黑山道:“他刚刚杀了绍兴府上官家的弃徒上官红羽。”
蒲金刚道:“哦?这个弃徒可不简单。听说他被上官家赶出来,不是因为他做了对不起上官家的事情,也不是因为他行为不端,仅仅是因为他的剑法太好了。”
黑山道:“是啊,他的剑法竟然超过了上官家的掌门-上官红城。上官家的掌门之位又是凭武功而论的,所以他只能被赶出来了。”
蒲金刚道:“听说上官红羽自从出了上官家的家门,就不再使剑了。”
黑山道:“他隐姓埋名消失了五年,五年后他的刀法远比他的剑法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