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法王听向郭二人说了半天,早就不耐烦了,瓮声说道:“不错,你们婆婆妈妈的也忒啰嗦了,我奉命来捉拿细作。这个细作,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柳伯面色一沉,说道:“这位想必就是白兰法王了,听说法王来柳园三日了,老朽未能前去识荆,赎罪,赎罪。”
白兰法王道:“我兄长再三交代,不得来柳园搅扰,说是上面也有严令,不准跟柳园的人等有任何交往,既然大家都是奉命行事,不必赎罪。”白兰法王是番僧,与中土的人情世故知之甚少,柳伯口中的赎罪,他倒也当真了。
柳伯道:“法王说的不错,老朽也收到严令,不准柳园里面的人跟法王人等有任何交往。却不知法王又因何故到了桂花苑?”
白兰法王道:“我是来捉拿细作的,难道柳伯不知道么?前几日一帮叫花子儿前来闹事,听说来头不小,这女娃娃便是那帮叫花子的头儿。”
柳伯道:“非也,这位姑娘是跟张天师一同前来柳园的,是柳园的贵客。法王不请自来,岂不是坏了‘止步柳园’的规矩么?”
白兰法王道:“可我捉拿细作也是奉命而来。况且他还是襄阳大侠郭靖的千金,既然来柳园自投罗网,岂能再让她回去?”
柳伯道:“老朽一生只在柳园,不问外面的军国大事,这位姑娘既然是柳园的客人,小老儿自然不能不闻不问。”
向灵瑶当然看不过柳伯替郭襄辩解,待要说话却被张宗演止住。张宗演上前说道:“三年前,自从蒙宋之间已签订了互不再犯的合约,双方便是秋毫无犯。法王此意便是要再起干戈了?”
白兰法王哈哈一笑,说道:“宋朝的皇帝老儿只顾花天酒地,不顾百姓死活,听说还窝里斗杀了好多大将军,这岂不是拱手让江山……”白兰法王尚未说完,便被身后的另一名番僧连拽衣襟,并附在耳上用梵语交谈了几句。蒙宋之间尚未开战,白兰法王自知如此言语也是不妥,便没有了下文。
张君宝在苏门山的时候,白兰法王便去苏门山捉拿他跟小妖,此刻又见白兰法王竟然伤了郭姊姊,一时间悲愤不已,上前说道:“郭姊姊是跟我一同来的苏门山,你要捉,便将我一块捉了去吧。”
白兰法王瞧见张君宝,连连摇头,说道:“你这个臭小子很幸运啊,江湖上人人都寻你不着,想不到在这里还有人庇护於你。不过你不要得意,若是在苏门山之外遇到了你,我依旧不会手下留情的。”白兰法王的意思,便是要於张君宝不再追究。
张君宝听罢一怔,这个白兰法王曾跟黑山老爷交手过招,连黑山老爷都让他三分,现在听他的言语似乎对自己颇有戒心,一时间不明就里。莫非自从自己进了苏门山,一直对自己处处关照的那个人竟然还压制得住白兰法王?既然这个人手眼通天有何故对自己一个毛头后生青眼有加呢?
张君宝又问道:“你前来捉拿细作,我便是细作,你只管将我捉了去便是,反正你也是奉命行事,於上命无违。”
白兰法王道:“哼,你别得意得太早。在苏门山有一个人很器重你,他不希望你死,仅此而已。若是出了苏门山,嘿嘿,到时候你就会像一只折断翅膀的老鹰,想要痛痛快快的去死都不见得那么容易。我真想不通,你都已经是废人一个了,就像一把已经锈掉的刀,连一只鸡都杀不死,这般护着你又有什么用处?”
张君宝道:“我跟郭姊姊同来的苏门山,自然也要一同出去。你若伤她分毫,我也绝不会苟活。到时候这笔账一并算在你的头上。你若是不惧怕那个人,只管下手便是。”张君宝摸到了白兰法王的痛处,那边是一直在暗中庇护自己的那个人,连白兰法王都不敢提那个人的名字,想来他对那个人也是惧怕无比。
张君宝如此言语本就是为了解救郭襄的危境,并无多想,却不料郭襄却淡淡言语道:“张兄弟严重了,你现在是柳园的座上宾,我可高攀不起。况且向小姐对你一往情深,恨不得以身相许,你这般言语怕是会伤了向小姐的心呢。”
向灵瑶杏眼圆睁,待要发作便被张宗演止住。张君宝听了这话心里面却有一丝暖意,因为张君宝听得出来郭襄的话里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白兰法王面有愠色,似乎被戳到了痛处,怒道:“臭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妄想有人庇护着就能为所欲为么?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将军在外面征战,就可以不听皇帝老儿的话。’我便学一学那个将军,先将你杀了,看你怎么还逞这口舌之利。”
白兰法王说着尚未动手,柳伯却先慌了,连拍了三下手掌,掌音才落却见四周的屋檐上面立刻现出数十双绿油油的眼睛,好似饿狼的眼睛。
狼是一种让人敬畏的动物,特别是在草原上的放牧的蒙古人,他们敬畏狼尤若神明一般。“虎豹易斗,群狼难惹。”因为狼有智慧、有策略,狼的坚韧出乎人的意料,更会让任何猎物都望尘莫及。
大殿的屋檐和院墙的边角距离这里尚有数丈之远,可这一双双冷森森的眼睛却依然寒气逼人。不过,这些当然不会是真的狼,因为狼是不会被驯服的。如果一只狼被驯服了,它也就不是狼了。
这些绿油油的眼睛当然都是人,不过却不是人的眼睛,而是这些人怀中的弓弩,弓弩的眼睛。
长眼睛的弓弩并不多见,或许只有一种,那就是“水火毒狼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