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香巧道:“哟,瞧不出,小兄弟竟然这等好手段。既然小兄弟不容姐姐说和,那权当姐姐多嘴了。”洪掌柜的只字不提手中的银针,将手笼在袖中,退在一边。
适才被洪香巧的丝巾搭住棍子的那个乞丐不由得“哼”了一声,说道:“咱们丐帮走南闯北,几时用过这等下作手段。就算是这位张少侠神功盖世,大不了咱们折在他的手里便是,又何必装神弄鬼,有辱了丐帮的名声。”这几句话说得大气凛然。
张君宝道:“不是小子多心,只不过,小子吃过这银针的亏。若是小子吃一堑还不能学乖一次,岂不是让各位失望了么?”张君宝这话说的不假,只不过伊始还未能明了洪掌柜的来历。就在适才洪香巧用丝巾裹住那位丐帮兄弟手中的棍子的时候,瞧她的身形架势让张君宝陡地想起来一个人,那便是万四娘。
洪香巧又嫣然一笑,说道:“我这银针可从未让别人吃过亏呢,公子这话从何说起呢?怪不得庞长老等对公子这等忌惮,莫不是公子瞧出了什么端倪?”
张君宝道:“洪掌柜的身怀武功,这一点并不难瞧出。若不然,这位丐帮前辈手中的棍棒少说还有几百斤的力气,焉能被洪掌柜的一只手轻易按压下去?”
洪香巧道:“还有呢?”
张君宝道:“我来的时间虽短,但也能发现这里面的人於钱财看得甚轻。这件屏风的确是一件难得的宝贝,可这个镇子里面,哪一家店铺又没有几件撑得起门面的宝物呢?洪掌柜的若当真稀罕这件屏风宝贝,又怎么会将这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摆在店铺里面呢?”
洪香巧道:“那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对你下手呢?”
张君宝道:“洪掌柜的若当真在这里呆了十几年,就不会真的将这件屏风当成宝贝了。因为这里面的东西若是运不到外面,便称不做宝贝。所以,我猜洪掌柜的若不是苏门山的眼线,便是想依靠庞长老离开这古怪的地方。”
张君宝言毕,丐帮中的三名弟子陡然转身,脚步向外划开了几步,虽然离洪香巧颇远,却也隐隐将洪香巧圈在阵法之中。
这时,庞长老突然苦涩地哈哈大笑一声,说道:“洪姑娘,我看这位小兄弟倒不会撒谎,莫非你当真是苏门山的眼线?”洪香巧虽是浓妆艳抹,但依旧掩饰不住眼角的皱纹,年纪想来也在四十左右。可庞长老口中的一句“洪姑娘”却是情谊切切。
洪香巧脸色一变,勃然怒道:“庞三怕,还亏我给你留着脸面。别人可以怀疑我,难道你也怀疑我么?”
庞长老一脸木然,道:“我庞三怕贪酒好色,可是在民族大节面前毫不含糊。不错,我庞三怕除了怕人不动手、怕人不喝酒之外,还怕女人。没有什么可掖着藏着的。我怕你,那是因为我怜惜你。但是你若当真是苏门山的人,我对你又何怕之有?”
洪香巧“呸”地一声,朝着庞长老啐了一口,说道:“男人果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亏我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们。早知如此,随便下点毒药,毒死你们倒也清净。”
“嘿嘿。”适才被洪香巧的丝巾搭在棍头的丐帮汉子道:“我们丐帮的弟子,风餐露宿不畏蛇虫,残羹冷饭不怕砒霜。想要毒死丐帮弟子,嘿嘿,怕是你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这话倒是不假,丐帮之中不乏有驱使毒虫的高手,也有施毒的行家,而且丐帮弟子只吃残羹冷饭,若是用毒来对付丐帮弟子,便是“瞎子穿引线---没有准头”。因为将毒下在残羹冷饭里面,谁也难保这饭食到底会进到花子的口中还是进到野狗的嘴中。
洪香巧一听,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扑哧一笑,说道:“算你们走运,我不是什么苏门山的眼线。不过我劝你们也不要再去打苏门山的主意,因为你们根本就进不去苏门山。我劝你们还是莫要妄想了,别以为能来得了这里就能去得了苏门山,这里对苏门山来说,连个屁都不是。对付你们这些人,还用得着散布眼线么?”
洪香巧说着也不正眼瞧一眼丐帮弟子手中的棍棒,径直走到门旁的茶几旁,坐在那里端来一碗茶水轻轻嘬着。“这位公子说的没错,老娘对你庞长老的好,只不过是想让你带我离开这里,离开这座牢笼。”
庞长老依旧凝着脸,像是提起裤子来不认账的嫖客,说道:“要让我带你离开便说带你离开的事情,为何要偷着帮我?”
洪香巧道:“帮你?我在帮你么?我只不过是在帮我自己。你们丐帮的人都是大英雄,大丈夫。到了这里连粮食都只吃自己捎来的,可要我帮过你们一点事情么?若是你们当真要去苏门山,我怕是一点忙也帮不上的。不过,对付这个小子么?唉,也没有帮上什么忙,还把自己扯得不清不楚的。”
张君宝暗想,适才洪掌柜的还说对丐帮弟子管吃管住,原来人家根本就不吃这里的东西。还说在吃食里面下毒,根本就不吃这里面的东西,如何下毒?
庞长老道:“此地非寻常,当用寻常手段。洪掌柜的若非也在我们丐帮的眼皮子底下,怎么能容你在此胡说八道?张君宝乃是帮主点名要的人,不能因小失大。量洪掌柜的也不敢将此间的事情传扬出去,那样对咱们都没有好处。”庞长老说着,反手一掌,排在那件四扇连轴的雕花屏风上面。只听“嘭”地一声,那件檀木漆雕,镶嵌着八宝的屏风化为碎片。
洪香巧不期庞长老竟然出手将那屏风拍碎,杏眼一竖,将手中的茶碗掷在地上,呵到:“你这个千刀杀的,那屏风碍着你什么事了?都告诉你那屏风是件无价之宝呢,难道你有银子赔得起么?”
庞长老却笑嘻嘻地说道:“反正洪姑娘也带不出去,不如毁了。”
洪香巧道:“呸,你怎么知道老娘带不出去呢。屏风带不出去,那屏风上面的画儿还带不出去么?可惜了的徽宗的‘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拿你的命来陪老娘的画吧。”洪掌柜的说着手一翻,每根手指间均挟着一根银针。
徽宗虽然不是一个好皇帝,但是徽宗的字画却是极其值钱的。
张君宝不由得笑了,说道:“洪掌柜的不必当真,庞长老这般只不过是试探洪掌柜的而已。我瞧,现在庞长老多半会相信洪掌柜的不是苏门山的眼线了。”
洪香巧一愣,手中的银针便没有发出去,道:“傻小子,这帮乞丐佬是要捉拿你的,你为何要帮他们?你想要跟我联手对付他们?不对,不对,要是这样你又怎么会提醒我他是在试探於我?”
张君宝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况且我与丐帮本就无甚瓜葛,想来是有什么误会而已。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我们都是奔着苏门山来的,又何必自相操戈呢?”
洪香巧嘿嘿一笑,说道:“果然是一个傻小子,你这么想人家未必会这么想。罢罢罢,你们的事情我还是不管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庞长老,你们就算能敌得住我手中的银针,也未必敌得住这位公子。”洪掌柜的说着又兀自去那茶几上面,手中的丝巾一摔,便如她的指尖根本就没有银针一般,举手投足均不见异样。洪掌柜的又重新斟了一盏茶来,边饮着茶不免又多瞧了几眼张君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