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也不许!”
施清如只得小声应道:“知道了啦,不会再有下次了。”
韩征脸上这才重新有了笑模样,道:“是御史弹劾的她,弹劾的罪名也都属实,与我何干?她和太后就算要找我麻烦,也不是现下,更不敢公然找我麻烦,不然我就请皇上为我做主去。我敢找皇上做主,她们可不敢,除了吃下这个亏,咽下这口气,还能怎么着?若我猜得不错,她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安安分分的韬光养晦,不会再生事端,自然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你可以安心了。”
施清如道:“有督主这句话,我就能安心了。但你自己仍不能掉以轻心,仍得防着她们才是,福宁郡主或许还有些冲动,太后却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无论如何防备都不为过。”
韩征点头道:“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数。事实上,她们打下午开始,已经在设法挽回皇上的心了,先是福宁郡主去了乾元殿向皇上认错辞行,说自己一年内都不能进宫了,请皇上务必保重龙体,也务必多替她在太后跟前儿尽孝,又说自己回去后便会整顿府务,整顿完便会在家安心思过云云;之后又与皇上追忆了二人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听说皇上很是动容。”
“待福宁郡主出了宫后不久,仁寿殿又打发了人到乾元殿,说太后请皇上去仁寿殿用晚膳,还特地问了我,今晚要不要回府?若是不回,这些日子我委实辛苦了,太后打算赐宴到司礼监,这不是惟恐我跟了皇上一起去仁寿殿,会坏了太后的事儿吗?如今见我没有随皇上一起过去,想来太后定会好生与皇上也追忆一下当年的。到底血浓于水,这次数一多,皇上的心自然也就软了。”
隆庆帝虽有所有皇帝的通病——猜忌多疑,容不下可能对他皇位形成威胁、觊觎他皇位的任何人,可又没真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尤其他与太后、福宁郡主的确是一路说相依为命有点夸张,但的确是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的,他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和胞姐,与对别人的感情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不然这次他大可连萧琅一起罚,福宁郡主虽是母亲,为尊为长,照样得“夫死从子”,那一家之主便理当是萧琅才对,御下不严,纵奴行凶萧琅便免不得有责任,要罚也是说得过去的。
可隆庆帝却没趁机罚萧琅,足见还是留了余地的。
那只要福宁郡主一心‘思过改过’,再多示弱几次,还有太后时不时的替她敲敲边鼓,打打温情牌,隆庆帝心软不过是迟早的事儿,重新又开始信重福宁郡主,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韩征根本不在乎,他也不是死人,会由着太后和福宁郡主按自己的计划和节奏一步一步来,他有的是法子让她们功亏一篑!
施清如却是忍不住担心,“那皇上心软了,会不会对督主造成什么影响?”
督主的权势说到底都是隆庆帝给的,就算隆庆帝想要悉数收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想要给督主添堵,慢慢的架空督主却是可以的,现如今督主又还羽翼未丰……
韩征笑道:“影响肯定会有,但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清如你只管安心吧,我说过凡事都有我。”
不欲她担心此事,随即岔开了,“给各宫的回礼小杜子都已安排送到了,与她们各自送的价值都相当,你可以放心了。”
施清如点点头:“总算这事儿了了,我的确可以放心了。就是又劳督主破费了……我就嘴上客气客气,心里其实可理所当然了,这也不行吗?”
韩征变脸到一半,又变回了笑:“这还差不多。对了清如,我那日与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施清如茫然,“什么事儿啊……”
茫然到一半,明白了过来,斜晲着韩征道:“督主确定你那日的确与我说了吗?”‘说了’两个字,有意咬得极重。
分明就只委婉的试探了一下而已,她能答应他么?真是想得美!
韩征就笑着捏了捏她的手,“那清如,我现在明确与你说,我希望你能搬回都督府,让我能每日一回府就看到你,能与你同住一个屋檐下,同出一个门,你愿意吗?”
施清如见他眼里的温柔满得都要溢出来了,晕晕乎乎的就想答应,“我……”
冷不防就听得外面传来常太医粗声粗气的声音,“愿意什么愿意?你这臭小子先问过我的意思了么?我告诉你,我不同意,别以为你阴险狡诈的先摆平了我傻徒弟,就能万事大吉了,没门儿,你得先过我这一关!”
又骂施清如,“你这傻丫头,不知道得来得越不容易的,就越珍惜呢?还是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搬到我这儿来的了?不十倍百倍的找补回去,不许答应啊!”
施清如不知道常太医已在外面站多久了,忙心虚的一把抽回了一直被韩征握着的手,讪讪向外道:“师父的教诲我记住了,不会的,不会的……”
一面低声催韩征,“你还不快走?等着师父进来赶你呢?”
韩征后槽牙直痒痒,常老头儿自己当了一辈子光棍儿,这是打算让他也当一辈子光棍儿呢?
等着吧,将来他和清如有了孩子,一定不叫他‘爷爷’……韩征到底不忍施清如尴尬,站了起来:“那我回府去了,明儿若是得空,就让小杜子接你去司礼监。”
后面一句话说得极小声,仅够彼此听得见。
还是在自己的地盘儿上好,想怎么样都可以,哪像现下,什么都没做,也要被老头儿防洪水猛兽一样的防着,真是亏大了!
施清如遂送了韩征出门,刚一出门,就见常太医双手抱胸站在院子里,一见二人出来,便哼笑道:“总算舍得出来了?几乎日日都见面儿的,还能有那么多话说,我老头子还真是服了你俩!”
韩征皮笑肉不笑,“您一辈子醉心医术,医术便是您的爱人,偏医术又不会说话,您自然不知道别的恋人之间,为什么能有那么多话说了。”
“你的意思,是在变相骂我老光棍儿了?”换来常太医的怒目而视。
韩征笑道:“这是您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您老也早点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