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野千里,黄沙漫天,猎猎旌旗劲展,霜色茅草狂卷。
周克馑同谢柳分坐长桌两边,营帐之内只余亲信。
他这几日添了些皮外伤,眉骨上一道口子方结痂,暗红的血色佐着线条锋利眉眼,更显凛冽,而周身的沉郁之气又将这凌厉压得厚重,安静地靠在椅背里,叫人不得以少年人观之待之。
两方对峙,僵持许久。
终于,周克馑抬眸,长臂一伸,抄起桌上的青铜面具:“将军要我隐姓埋名,不成问题。”
“换防至夏北镇,亦可。”
他身后站着的齐达禹闻言面色大变,大手按在他的肩头提醒。
天杀的这帮龟孙子,不光摘桃子还要赶人,十多日艰辛行军,拼死杀敌岂不是白做工!
周克馑不为所动,只看着谢柳。
“既如此,战机贻误不得,即日启程罢。”谢柳颔首起身,这等小事也得他亲自前来,战事吃紧,哪有闲工夫!
“话未说完,将军且慢。”周克馑也站起身:“去夏北镇,我的兵得同我一起,再添粮食七百石、战马五百匹。”
“没门。”谢柳想都没想,立刻拒绝。
当下这群兵勇正是对他狂热的时候,真跟了他,用不了多久就得变成供他个人调遣的私兵,再要粮要马,那还了得!
“此事不容商量,速速前往夏北镇赴任。”
周克馑冷哼,褚色嘴唇开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将军要我做牛做马冲锋陷阵,兵卒都不肯给我,难道又要去重新收编夏北镇的散兵游勇,期以像这回这样幸运么?”
“你此去乃是陈泽副将,自有军马可领!”
周克馑嗤笑:“陈泽已丢一镇,能是什么好帅,又能有什么好兵?我就要自己调教好的,如若不依,便等他再把夏北也丢了罢。”
“是否还得老夫提醒,你没有提条件的余地。”谢柳年纪不小,多年来镇守杞州,从无人敢当面忤逆他,周克馑先是胁迫谢赋光逼他相见,又是违逆军令,纵然天资再好,也容不得他蹦这么高。
周克馑不惧不怕,睽视谢柳:“既要用我,便是我的余地。”
空气好似静止,其他人都不敢言语,外头北风呜咽,分外清晰。
谢柳眸光矍铄,急思电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