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妄生拿过方才那老伯留下的烛火,点燃了荼萝手中天灯。灼热的火光映红了荼萝的眸子,荼萝望着从手中缓缓升上夜空的天灯,轻声喃喃道:“师兄,你能看到么,我真的…能找到你吗?”
天灯里的火光映亮了薄纱后那张眉目如画的脸,席妄生抬眸,凝视着那薄纱后朦胧的容颜,仿佛能看到那双被遮掩的眼中,淡淡的忧伤和期许。
那明亮的天灯升上天空,终究越飘越远,渐渐地,同那些空中的天灯一道,化作了夜幕下点点的繁星。
荼萝收回目光,整了整袖衫道:“荼萝谢过席公子。”
席妄生没有说话,只是又点亮了一盏天灯,伸手将它推入了夜空。许久,他才启声道:“天灯之多,也不知这心愿,可能件件实现。”
荼萝闻言,知晓席妄生是在说他那失散的妹妹,便是轻声答道:“心至诚,情至挚,便一定能实现。”荼萝淡淡的一席话,似说给席妄生听,也似说给自己听。
“荼萝还有要事,便先行一步了,公子所托之事,荼萝未忘,待荼萝此去归来,一定不负所托。”荼萝语毕,拱了拱手又说道。
“如此,那告辞了,荼萝姑娘一路小心。”席妄生听罢,笑了笑答道。
荼萝颔首,别了席妄生,再度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走去。
荼萝走出城门时,城外已无行人,与城内相比,城外倒是冷清得很,荼萝见四下无人,只轻轻一跃,身子便腾空而起,融入了那一片青黑的夜幕之中。
再回首,只见那远远的城中灯火阑珊,喧嚣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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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外头凉,要不要奴婢去给您取件外袍?”寂静的闵王府里,颀长的身影立在院门口,一人仰头望着天空中星星点点的天灯默然不语。一个婢女走了过来,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小声问道。
“不必了。”那灯笼下头的人摆了摆手,淡淡应道。
“是…”问话的婢女闻言答道,行了个礼便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闵王萧予朔叹了口气,又想起前几日朝堂之上,父皇同自己的对话来。
“予朔啊,南疆有意与我朝和亲交好,你们兄弟呈上给南疆公主的礼物南疆那边也都收到了,那南疆公主,选定了你二哥。一年前你曾领兵击退过南疆的敌军,朕想着你熟悉那南疆地势,过些时日,你便去南疆将那公主迎回来吧。”
“儿臣…”朝堂之上的萧予朔有些吃惊,一时间不似往日稳重冷静,蹙眉急问。
“怎么,予朔你为何这般惊异?可是不满朕的决定?”老皇帝见萧予朔行为反常,便皱起眉头来,不悦地问道。
“儿臣不敢!儿臣并未惊异,皇族首度和亲,儿臣只是…只是为二哥高兴罢了。”那时,萧予朔垂眉,一字一句,沉沉答道。
“我听说当年领兵为南疆破敌的可是闵王殿下,早前和亲,我便猜测那南疆公主约摸要选这闵王殿下,没想到,最后竟选了漓王殿下。”
“南疆公主选了漓王,自然是因为漓王有势,那公主又不傻,和亲是什么目的谁人不知,这公主自然会选个对自己有利的夫婿,漓王乃皇后所生,是这几个皇子中真正的嫡亲王爷,你说那公主不选漓王,还能选谁!”
“可不是么,闵王爷常年征战在外,哪有漓王殿下在这京城中有势力,就算是闵王殿下带兵灭了南疆的敌军,也不过是赢了场战役罢了,南疆公主也不至于,以身相许。”
朝堂之下,议论依旧不止。
院内冷清,一阵凉风拂过,叫闵王萧予朔英逸俊秀的脸上,添上了几分萧瑟,一年前的往事,却似又一阵凉风,吹动起他心中的涟漪。
萧予朔低头,望向手中原紧紧攥着的玉麒麟,那玉麒麟在灯笼下显出柔和的光泽,一如初见那人时,那人眼底的温柔。
说的是金玉良缘,却抵不过现实作弄。
闵王萧予朔轻笑一声,手中紧紧攥着的玉麒麟便应声而落,他在这一院凉意中转身,走进了昏暗的屋内,掩了门,只余下那玉麒麟碎片在圆月之下泛起一地寒光。
从今往后,再无佳人,只有王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