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霖露在外的手腕颇多淤青,多半是昨夜病发之时闹出来的,程蕴之轻手轻脚的请脉,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方才带着薄若幽归家。
“幽幽,你要从衙门找黄金膏?”
薄若幽点了点头,“衙门收缴了许多黄金膏,我去寻一些应当容易,我适才想了想,义父说的法子,颇有些剑走偏锋之状,可越是如此,只怕越能出奇制胜,若此法有用,便可推行至整个京城乃至西南州府,也可造福百姓。”
程蕴之似乎没想到这般长远,迟疑了片刻没说什么。
薄若幽吩咐周良准备车马,很快就换了衣裳出门,她本想去衙门,可没走多远,心底又有些牵挂霍危楼和昨夜的案子,且她知道,霍危楼那里有霍轻鸿送去的黄金膏,也不知那黄金膏还在不在,“良叔,咱们去侯府看看。”
良叔调转马头,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武昭侯府之前,门房对她十分熟稔,立刻恭敬迎她进门,薄若幽一问才知霍危楼并不在侯府,她心底有一瞬的空落,还是走了进去,待到主院门口,便见福公公快步而出,“幽幽来了!”
薄若幽道明了来意,福公公道:“哦你说那黄金膏,我知道在何处,不仅世子送来的侯爷收起来了,世子那日来府中拿来的,也都收起来了,不过幽幽你要此物是为何?”
薄若幽忙道:“是为了我义父帮人治病。”
她将黄家的事说了一遍,福公公听的微讶,亦是没想到程蕴之想出了这样的治病之法,他亦未多言,一边陪着薄若幽落座一边道:“侯爷昨夜回来了一趟,见世子好好的便又走了,到现在都还未回来。”
薄若幽一惊,“那侯爷岂非又彻夜不眠?”
福公公叹了口气,忽而眼珠儿一转,走到门口去吩咐侍从请霍危楼回来,薄若幽见状忙要阻止,福公公道:“无碍的,他本也该回来歇歇了,且世子刚才才毒发了一场。”
薄若幽蹙眉,“那公公先带我去看看世子吧。”
二人便一同往客院来,客院有侍从守卫,房门更是上着锁,此刻悄无声息的,薄若幽面带疑惑,福公公道:“世子现在死心了,毒发之后再也不闹,只自己哭,适才毒发完了,便令我点了安神香而后睡了,明公子开了方子,且今日去了城南,他说只看世子一个病人找不出头绪,想去看看病营里的其他人,看能不能研究出个稳妥的法子。”
福公公轻轻开了门,二人放轻脚步去往内室,内室昏暗无光,一股子沉香味道渺渺萦绕,霍轻鸿蜷缩着睡在榻上,虽是闭着眸子,却同样睡的十分不安稳,而不过两日未见,他人又瘦了一圈。
薄若幽也不敢惊醒他,片刻便和福公公出来,福公公心疼的道:“毒发的时候想寻短见,那劲儿过了,却又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什么铁打的身子都经不住这样熬,明公子的方子暂时还是温补为要,可世子喝不下,喝一半吐一半,当真比得了大病还要遭罪,还是钝刀子杀人,只剩折磨二字。”
薄若幽忽然觉得程蕴之用的法子才是真正的温和,待回了主院,薄若幽便又问起了城中中毒病患的境况,福公公一说便连声叹气,“那病营人越来越多了,简直和闹了瘟疫一般,不过还有一些人家不愿去病营,这样的朝廷也没办法,只能他们自求多福。”
这病不会自愈,不知有多少人家鸡犬不宁,薄若幽心底唏嘘,又问的细致了些,病营之中用的什么药,哪些人毒发的厉害,多久毒发一次,她问这些,亦是想给程蕴之几分参详,免得他只看黄霖一人有所疏漏,正说着,院外忽然想起了侍从行礼的声音,薄若幽起身朝外一看,一眼看到霍危楼大步而来。
福公公笑着看她,“还是你的名头管用。”
薄若幽面上闪过赧然,人朝着门口迎去,“侯爷——”
霍危楼还是昨夜那身袍子,面上有些疲惫,薄若幽走得近了,还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她心底微动,却并未问,福公公倒是极快的道明了她的来意。
霍危楼一听程蕴之要帮忙治病,且法子不拘一格,亦生出了几分兴趣来,对她道:“你去书房等我。”
薄若幽应声,霍危楼便往卧房去沐浴更衣。
薄若幽等了片刻霍危楼便进了书房,他头发湿漉漉的,面上疲色少了三分,身上亦换了件轻薄的绸衫,人看起来莫名温润。
他走至榻边落座,“你义父的法子再细细说说。”
薄若幽便又将程蕴之如何想的说了一遍,霍危楼深思片刻,“的确有些风险,眼下太医院还没有人提出这般法子,不过亦可一试,城南回报来的境况不太好,有些毒发太厉害的,在营中闹出了不少乱子,还伤了巡防营的人,非常时期,些许风险也可接受,我此处有三盒,可尽数给你。”
他起身走向高柜,薄若幽忙跟上去,“不必都给我,只给一盒便足够,义父说过,不会像他们往日自己用那般分量多,每次少许缓解一二罢了。”
霍危楼闻言,便拿了一只锦盒出来,薄若幽上前抬手接过,离得近了,便看到霍危楼发缕虽半挽着,却还在滴水,她便道:“侯爷怎不将头发擦干?”
霍危楼哪里注意过这些,低头看了一眼,见肩头衣衫都被氤湿了,便走到门口令侍从取巾帕来,侍从动作很快,不多时便拿来,霍危楼手接了巾帕进来,目光脉脉的望着她,又低声道:“你帮我——”
薄若幽哭笑不得,又觉有些心软,便指了指远处矮榻,“那侯爷去坐着。”
霍危楼扬唇,走至榻边,靠着榻边扶手坐定,薄若幽接了帕子站在他身边,一点点的为他擦头发,霍危楼双手包怀,不时转头看她,他目光热切,又透着些满足,薄若幽强自镇定的问:“侯爷可是为了宋大人的案子才彻夜未归?”
霍危楼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本就要告诉你的,差点忘了。”
微微一顿,他正色道:“卫荃天亮时分招了,说宋昱去找他,其实是为了黄金膏之事,又说茶肆的黄金膏,同样也是李源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