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薛居正打听了一下,目前朝堂上因为他这点事儿已经商议了好几天了,关于他具体的奖惩至今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出来,赵光义、赵普、范王魏、都在极力的帮着他说话,甚至赵光义还说出了不但无过而且有大功的话来,不过这并不是主流,目前大多人都比较赞成功过相抵,法外开恩的说法。
因为他抄了苏轼一篇策论的关系,现在整个儒林都已经沸腾了,要知道苏轼的水平,放在整个中华五千年来说都是名列前茅的,在宋初这样的文化荒漠,那策论简直就是神作了,尤其是配合上孙悦舍生取义的壮举,好不夸张的说,孙悦现在已经是绝大多数士子的偶像了,就算是他真的死了,靠这篇策论也能名垂青史了。
当然,虽然事儿还没盖棺定论,但现在就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孙悦死不了。
在他的这件事上,赵匡胤虽然没有亲自下场,但整个议礼的过程可以说完全都是在他的操控之下的,稍微有点脑子的也都看出来了,赵匡胤这是要死保他,所以朝堂中压根就没有蹦出来建议明正典刑的,换句话说,他这次小命肯定是保住了,而以他的名气才气和年龄,只要死不了,闭着眼睛混吃等死,也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宰相了。
对此,孙悦自然是感动不已,没想到赵匡胤这么够意思,他当然看得明白,这事儿表面上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但实质上全是赵匡胤对他的死保,否则根本就造不出这么大的势。
当下,孙悦领着薛居正,在朗州转了好几圈,将朗州事物交代的明明白白的,这一段时间朗州的政务都是慕容延钊挺着他在做,薛居正见他交接的清楚明白,政令也是条理清晰,更是不由对他连连赞叹,孙悦也趁势跟这位未来大佬套了些交情。
孙悦还特意领着薛居正来到了石门一带,道:“薛学士,这些天来,湖-南的百姓都在赞我万家生佛,我却是惭愧的,在益阳的时候,我曾下令屠杀江北的平民,死在我手上的无辜百姓,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每每思及此处,总是难以安睡,愧不能禁,一直在想着,做点什么补偿湖-南的百姓。”
薛居正道:“孩子,你做的没错,这毕竟是战争,兵者凶器,你不杀那些人,连潭州也会跟着乱起来,到时候再平叛可就难了,死的人也肯定更多,这不是你的错,你千万莫要自责,你既然在枢密院上差,这种事,总是没法避免的,只要咱们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
“可是,我问心有愧啊,不做点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安生的,薛大人您看,这是什么,说着,孙悦直接拿了把小锄,叮叮咣挖了起来,不一会就挖出来一个黄色的土块。”
“这是……”
“这是雄黄矿,您看,从这,到这,还有那,这一千多里全是雄黄矿,这是天底下最大的雄黄矿产啊!可惜,这么好的东西,没能换成钱,补贴朗州人的生活。”
“雄黄?哦,我晓得了,这东西可以做雄黄酒,可是,雄黄酒用的了多少雄黄?这东西值钱么?”
“薛大人有所不知了,这东西目前比较常用的用途虽然只是雄黄酒和砒霜,但是,目前的火药也是需要这东西生产的,我爹在开封不是建了一个研究基地么,我爹相信,虽然火药武器现在还只是战场上的辅助,但早晚会成为决定战局的关键,这火药制造,其他材料都还算比较容易采买的,只有这雄黄,却是太贵太贵了,如果可以让我爹在这里设个分厂,专门研究火药的改良和生产,等将来研制成功还可以跟水泥一样并入军委的产业之中,还能让这些雄黄有了销路,改善朗州人民的生活,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这也是我唯一能给朗州百姓做的补偿了,请,薛大人恩准。”
说着,孙悦一个大礼深深的给薛居正鞠了一躬。
薛居正连忙扶起来道:“使不得,使不得,小友虽年不弱冠,言行却是让我汗颜了,你放心,若令尊大人要在此做什么,本官一定全力支持。”
“多谢大人。”
石门雄黄乃是全世界范围最大、质量最好的雄黄矿区,前世的时候他还是看社会新闻的时候知道这个地方的,据说这也是世界五大污染区之一,因为矿产开发过于粗犷,附近几十里全是癌症村,有一段时间很受世界人民的关注。
而孙悦无意中发现了这里,就将此事上心了,虽然这玩意蒸发了就是砒霜,玩不好特别祸害人,但是在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岁的五代,癌症真的比穷还可怕么?
况且,孙悦觉得,如果这个矿区能严格执行他定下的安全管理,所有矿工都带好帽子手套口罩再干活,癌症其实是可以避免的。
而且,雄黄可并不是只能做火药的,这玩意还可以做食品防腐剂,还有硫酸,硫酸也是用这玩意做出来的,不过具体怎么做孙悦就不知道了,估计孙春明肯定也不知道。
但研究基地是干什么的?不就是研究的么。只要肯舍得砸钱,孙悦相信早晚有一天这玩意能研究出来,真到了那么一天,朗州百姓靠着这个雄黄矿,完全可以一举成为大宋最富的地方。
到那时,自己心中的愧疚,应该也就能解开了。
伴着薛居正的道来,一道而来的还有赵匡胤的仁德。表周保全为右千牛卫上将军,并省刑罚,尽索湖-南行营所掠夺生口,遣使分送其家,放潭州乡兵数千归农,所有叛乱一律无罪,兵免除了湖-南当年的茶税和盐铁税,一举收湖-南百姓之心。
并且,赵匡胤还做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儿,他亲自上了一趟武成王庙,历观两庙所画名将,以白起杀降之由,让人把白起的画像从庙里撤了下来,从此,白起不再位名将之列。
这个政治信号就很有意思了,也正是因此,李处耘虽然罪尚未判,但结局却是已经人尽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