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到老太太、秦氏等人哭道:“还有什么话你尽管说。”“要吃什么你也尽管说。”
再又听到老太太道:“慧缘丫头,你再过来!再过来!”
慧缘满手脖子是血,恐惧颤抖。老太太叫唤,她心神未归位呢,没动。好在外头庒琂听到里头动静,稍挤进来,看到慧缘这般样子,便心疼去扶她。
从地上起来站稳,曹氏一把手来拉住,慧缘便又近到床前。庒琂也被顺势扯了过去。自然的,瞧见庄顼这副垂死样貌。
看着众人哭,看着庄顼这光景,庒琂心中突然敞开的解恨,很是舒坦。竟一点儿都不害怕。
只见慧缘如此前那般去轻呼,而这次,庄顼一动不动了。
秦氏伤心欲绝,混混惑惑,甩头拍床;再又见她斜身跪下床,步向老太太,求道:“老太太,无论如何都得救顼儿啊!您想想法子,让宫里的老太医来瞧瞧!求求您了呀!”
老太太眼睛紧闭,涌泪如泻。
庄熹立在一侧木然,倒是星泪全无,可那面目皮肉抖得十分厉害。他拱手向上,大声道:“没想到我庄熹一身为国,才走马归来,家中竟是这样的光景!日后国不成国家不完家,如何有面目见列祖列宗啊!”
庄禄和庄勤、庄耀兄弟三人过来扶住,示以慰藉。
余下,悲声震天。
慧缘知庄顼不全死,尚有气息。故而怜悯心生,向庒琂央道:“姑娘,让玉姑娘来试试看,看得行不得行。”
庒琂想不到慧缘此刻来央求自己,竟为庄顼。才刚那些解恨的心绪,顿然烟消云散,转眼看四下,悲痛环绕。或许庒琂也起了怜悯,或也被慧缘提醒到了。
对,阿玉,她或许能救庄顼!救这一仇家的子孙。
庒琂咬牙,泪水滚了下来,她捏手绢的指甲生生的往里扣刺,无非想让自己清醒、清楚,再能狠心拒绝。
只一瞬间之事,庒琂脸色松缓,眉目舒展,淡淡道:“对,阿玉!找阿玉!”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要转出去,她想自己去叫阿玉来,才没转出步子,床那边庄顼猛然再醒,一口血喷出。庒琂正正看到那一幕。
那些血,淋淋如雨,她的眼前似被那血迷了眼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走来,他们浑身浸湿,冒着血雨;还看到伯镜老尼被官府刺那刀子,她眼里流出了血雨……
众人顾庄顼那头,而庒琂这里没人注意到。
庒琂身子轻软,脚踏浮云,摇摇摆摆倒下了。慧缘与跟前身后丫头极力扶,可她如软柳,支持不起。
幸得大夫还在,让人抬到外头炕上,又急进了茶水,给含人参片才清醒。
她醒来,慧缘在侧,里头依旧哭声不断。
庒琂无力问慧缘:“阿玉来了?”
慧缘抹泪水道:“刀凤剑秋她们去叫了,兴许快到了。姑娘怎么样呢?”
庒琂转眼看屏风那边,挤压压一堆人,自己这里就慧缘一个。庒琂浅浅笑,拍慧缘的手,道:“好着呢!从没这么好过!扶我起来。”
慧缘扶她,她顺势在慧缘耳根道:“不也正好么?了了这段孽事。你的好远远在后头,该高兴。”
慧缘吞咽口水点头,使力扶她起身往里头去看庄顼。才走到人堆后,刀凤剑秋等把阿玉请来了,这会子正进来呢。
阿玉一眼看到庒琂,先去帮扶,关切问:“姑娘怎么了?”
庒琂换出一脸着急,指着里头道:“我没事儿,你赶紧去瞧瞧大哥哥。”
围住的人开道,阿玉便见到庄顼及里头主家的人。后头,刀凤和剑秋一人拿一包布卷,上前,递给阿玉。
阿玉没接,皱起眉头靠近,然后扬起手,示意众人静音。
声音渐息。
阿玉让围近床前的人散开,又道:“不相干的,都出去。”
先是丫头们出去,接着幺姨娘领姑娘姨娘们出去,庄瑚看阿玉的神情意思还要再退散,便拉庄璞和庄玳也出去。余下留着几位老爷和秦氏、老太太几人。
阿玉这才对后头的刀凤剑秋伸手拿东西。
东西到手,阿玉再道:“老夫人和诸位老爷外头等等吧!”
老太太领头起身,庄禄庄勤来扶。庄耀拉庄熹,要一起出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