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婆娘下手咋这么狠呢!”
“少装可怜,赶紧去!”
杨慧一点都不心软,拧着耳朵就把人推了出去,看到陆南巢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和善可亲,笑眯眯地扔下一句“你们叔侄俩好好聊”就出去了。
被单独留在屋子里的叔侄俩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咳!”
陆涛咳了两声,慢悠悠地走过去坐下,从怀里抓出三四颗板栗塞到青年手里,后者愣了一下,随后弯着俊秀的眉眼笑了起来,“谢谢叔”。
“叔应该猜到我今日过来是为什么事了吧?”
见他这么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陆涛倒是松了口气,只是两道浓眉还是忍不住皱了起来,深深叹息。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继续忍着又能怎么样?北丫头是个能抗事的,有她在,那刘氏也不能把你们大房怎么样,等过两年你身子好一些,我让你婶子做主,给你说一个能掌家的厉害媳妇,到时候随便找个厚道人家,哪怕年龄大点,把北丫头嫁出去,你们家也就熬到头了……”
“……非要闹到那一步,实在是不好看啊。”
除了他们这一支有些特殊,是由身为族老的当家人主动提出分家外,村子里凡是闹分家闹到族里的,几乎都翻脸成了仇人,就算最后分成了,往后几十年也是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刘香花看着像是那种能跟别人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吗?分家后大房继续穷困潦倒也就罢了,但凡日子有一点起色,刘香花绝对会腆着老脸巴上去狠狠吸血。
“叔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
陆南巢苦涩地扯了扯唇角,垂着头,露出一截苍白脆弱的脖颈,压抑又无奈地发出一声“唉”,眼睛闭了闭,再睁开时便盈满了泪水,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
“我就是想让我娘和北丫头的日子能过得好一点……叔您就说,这十里八乡的,有哪家的汉子活得像我这样没出息,拖着一副破败身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活了二十多年没有为家里挣一分钱,谁家又愿意把姑娘往我屋里嫁呢……”
苍白修长的手指在灯油的映衬下泛着玉一样的柔和光泽,拇指和食指捏着焦糖色的板栗微微用力,坚硬的外壳发出一声清脆的破裂声,香甜的板栗肉露了出来,被拣起放进嘴里,尝到了一嘴苦味,眼泪顿时掉得更凶了。
“……”
陆涛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被整得两眼发酸,不禁想起早早去世的正仁兄弟,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急得出了一脑门的汗。
青年却像是感受不到他的局促一样,抬指擦掉下巴上的一滴泪珠,又是轻轻一叹,“阿奶要把北丫头卖给刘老四的那天,要不是有叔主持公道,我们大房就真的……”
陆涛在一边默默擦汗,这话他可不敢认啊,那天的事能了完全是因为北丫头手里的那把刀好吧。
两人聊完之后,杨慧本来打算留陆南巢吃饭,但对方坚持要回去,不得已,只好让自家大儿子送他回去。
里正家四个儿子,大儿子陆飞比陆南巢还大一岁,今年已经二十一了,两年前娶的媳妇,去年年底喜得贵子,正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候,身形魁梧高大,浑身使不完的力气。二儿子陆河和三儿子陆培是一对双生子,今年十六岁,小儿子陆林今年九岁。
杨慧给青年带来的那只篮子里装了满满一篮野菜让他带回去,下面塞了拳头大小的一包豆腐,眼看着马上就要入冬了,山里也没多少带绿的草,这些可都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