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药铺里的葛家夫妇迎出门,看到陌生的孟戚,先是一愣,随后也笑了。
“这是墨大夫的朋友?原本咱们竹山县只有墨大夫生得这般好相貌,现在看来不是没有,都在外面呢!”
“赶紧进来,被街坊瞧去了,明天咱家药铺就要被踏破门槛了。”
秦逯轻咳一声,正要说话,忽然像想起什么,古怪地瞅了孟戚一眼。
其实秦逯送墨鲤出门的那天,看到瓷瓶上的一对鱼纹,满心以为墨鲤出去不止能找到同伴,最主要的是寻一个意趣相投的同类共度一生,可是墨鲤没带回来一堆龙脉,只带了一个。
这就罢了,这两条龙脉在自己面前都十分拘束。
秦逯一回过神,就感到各种不对,墨鲤尊敬自己就罢了,孟戚没必要这么做。
“车上还有一些从太京带回来的吃食、货物……”
孟戚阻止了葛大叔搬箱子,随即看到墨鲤“警觉”的目光。
——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总不能上来就告诉老师,这不是找回来的朋友,是成亲对象。
孟戚把话吞了回去,一手提一个箱子,七八口箱子就这么轻松进了门。
唐小糖眼睛发亮,师兄的朋友不止好看,还跟师兄师父一样厉害吗?
待解了缰绳,安置好马匹,葛大叔回屋的时候正好赶上众人坐齐。
匆促间做不了什么接风洗尘的丰盛饭菜,只能一人一碗热汤面先暖暖肠胃,葛大娘转头就回厨下忙乎,似乎打定主意要露一手。
孟戚取了一瓮酒,开了之后满室飘香。
葛大叔不禁啧啧称奇,显然没见过这等好闻的酒。
“太京的金桂酿,就算小儿喝一杯也不会上头,口感仅次于江南的桃花酿……”
孟戚及时住口,抬手给众人都倒了一盏,当然唐小糖还是没份,后者忍不住嘟着嘴。
秦逯低头轻啜,不禁叹道:“真是久违了的味道,金桂酿只取上云山一种金桂树所制的糖蜜……极是难得,离了太京再也没见过。”
其实楚朝商货往来极多,京城之外不是没有,而是价格高昂。
玄葫神医不好杯中物,自然不会花大价钱买这种美酒。
这一口,润入肺腑,香而不辛,甜而不腻,宛然得见昔年楚朝繁华盛世之景。
秦逯回味完,忽然想到孟戚就是上云山龙脉,顿时尴尬地抬眼。
却见孟戚很以金桂酿得意,仿佛显摆自家庄子出产的员外,竟又要倒酒。
“不不,一盏即可,不能多饮。”秦逯连忙推拒。
墨鲤端端正正地坐着,似乎打起了精神,绝不轻易跟孟戚视线相交,让老师看出破绽。
无意间发现孟戚朝这边望,墨鲤只能在桌底下打手势。
孟戚无奈,为什么对他这么不放心?太过刻意反而招人怀疑,他试图劝说墨鲤,也开始打手势。
因为身高视野跟别人不同的唐小糖:“……”
师兄怪怪的。
唐小糖就坐在秦逯右边,他下意识地伸手在桌下拽秦老先生的袖摆。
秦逯原本就有怀疑,此刻有了小徒弟的提醒,眉头一皱。
再一看墨鲤垂目敛神,表情分毫不变,完全看不出桌子底下的比划,秦逯不由得捋起了胡须,镇定地问:“不知这三书六礼,什么时候过完?”
“噗。”
墨鲤被酒呛到。
孟戚目瞪口呆。
“老……老师?”
“为师不问,你们就不会说,小心翼翼装作无事,然后拖个大半年吗?”秦逯郁郁长叹,“为师老了,拖不起。”
单单一条鱼的事就拖了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