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瑾,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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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太后站在案几前,她想过很多关于萧怀瑾回来之后的场景,她要怎么责骂他才解气,他又会怎么不忿可是真正当他回来,神采奕奕站在殿外的时候,她却不知该如何做起了。
尤其当萧怀瑾跪在她面前的时候,竟有些无所适从。
延英殿关了门,她迎光站着,他逆光跪着。
这一幕,恍惚叫何容琛想起了许多年前,萧怀瑾第一次跪她,是在重华殿的暗室里,被推搡着跪在那四个牌位之前,七岁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反抗不甘又痛哭。
这恍惚的回忆终归现实,何容琛低下头,错愕地盯着萧怀瑾——已经长大了,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心甘情愿跪过她,却在此刻。
她看见他张开嘴,听到他说话。
那声音又熟悉又陌生,一句句回荡在空旷的延英殿内。
“我曾经懵懂,不知道上一辈的恩怨,不知道真相,对您心怀怨恨很多年。”
他顿了顿,流露出难为情又悲伤的神色。
“知道您最难过的是什么就讽刺您如有子女,定是人中龙凤;嘲笑您不得父皇宠爱,被他毁容留疤”
他低了低头,有些说不下去了。
却还是说道: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充斥在我生活里,最有激情和兴致的,就是惹您发怒,来欣赏,来报复其实这样伤害,也不见弥补当年自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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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容琛倒退了两步,垂下眼帘,似乎视线不清,周遭一切都模糊了。
——这是她一生如鲠在喉之事,怀着仇恨收养了萧怀瑾,却又不能告诉他仇恨的根由,只能时常殴打责骂他,来发泄心中的憋屈和痛恨。
所以他登基后逆反心起,都是因果。
宋逸修死后,她失了这宫里最真心待她的人,便时常觉得人生艰危,那些痛楚更见不得光。
每次和皇帝吵架互相插刀,彼此将对方伤害得体无完肤,过后又都痛彻肺腑,却再无人灯下聆听。
她满怀恨意侮辱他的母亲柳贤妃死的活该;他就仇恨刺骨地讽刺她一生没有子嗣。
她在他伤口上撒盐,嘲笑他得不到别人的真心;他就反唇相讥,讽刺真心待她的人全都死了。
他们都伤痕累累,却又拼着一口气,总要让对方痛死在自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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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瑾仰起脸,眼泪从他眼角斜斜滑落,流过耳腮。
“当知道是我的母妃害死了大皇兄,逼死了郦贵妃和二皇兄后,我不知所措,甚至无所适从。
我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一直以来仇恨是什么。
那些让自己理直气壮发泄的仇恨都坍塌了。
对活着的人而言,最痛苦的是什么?
是找不到迁怒别人的理由,人没有办法恨自己,也没有理由恨别人。
可世间既然有痛苦与折磨,总是因为有过错才导致。
无可发泄,无以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