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随便给你点了啊。”她抬手招来服务员,“两杯拿铁,谢谢!”
服务员记下单子离开,四周空气沉得吓人,常安在膝盖上默默搓了两下,手不再那么凉了,可惜她也不敢抬头看对面的人。
外头的雨还在下,雨水敲在玻璃上。
“那个…你过来也是参加追悼会的吗?”
她这纯属没话找话,可惜陈灏东并不领情,他就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是驾车从外地赶过来的,昨天晚上出发,开了八个多小时高速才进北京城,车上设了导航,快到殡仪馆门口的时候导航语音提醒目的地就在附近,所以当时他的视线在一圈转,想先找个能停车的地方。
车速不算特别快,但也不慢。
殡仪馆门口有个坑,车轮碾过去,车身重,自然会溅起水花。
他依稀听到车外有人“啊”地叫了声,很迅速地弹开,应该是个女人,穿黑着衣服,短头发。
陈灏东并没在意,也没时间在意,视线匆匆扫过车子就已经从她身边掠了过去,可是心脏紧接着似被什么重重一击。
那个女人,那个身影…
动作反应似乎比脑中思维更加灵敏,在他还无法作出准确判断的时候,脚下已经在第一时间踩下了刹车,还是一记急刹,晃得陈灏东都往前冲了下,剧烈前倾回弹,后背撞上皮椅,视线落在后视镜上。
北京城的雨啊,弥漫水雾让一切都显得不真实。
陈灏东就看着后视镜里那枚侧影,看着她退到路边高台上,弯腰抖了两下裤腿,到底溅到多少泥水根本无从辨别,因为她穿了一身黑,唯独胸口别了一朵白色小纸花。
陈灏东觉得耳膜开始嗡嗡响,声音都要听不见了。
他把车子倒回去,离得更近了些,直至看清她的五官甚至表情。
她看上去很不爽,皱着鼻子拧着眉,委屈气愤起来还是跟十几岁的样子一模一样。
然后陈灏东就看着原本站在高台上的常安朝自己车边走过来。
她拍了两下车窗。
“喂!”
“你怎么开车的?”
“知不知道这样过去会把水都溅到行人身上!”
声音忽远忽近,又裹着外面的雨。
陈灏东觉得原本关闭的耳膜瞬间又被冲开了,声音像洪水一样灌进来。
常安的声音,梦里梦过很多次的声音。
他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看着她在外面拍窗,又气又急,好像下一秒就要骂人,陈灏东觉得不大对啊,这不是她的风格,她以前就算气得要死也不会在马路上跟个陌生人理论。
再看眼前人,齐耳短发,小小一张脸,被雨冲刷过甚至连嘴唇都有些发白的肤色,身上那条黑色针织裙把轮廓裹得更瘦削更伶仃。
似梦非梦,可是陈灏东醒了。
他足足盯着常安看了五六分钟。
常安终于受不了了,把视线从窗外转过来,与他深黑的眼眸对上。
“哥,你别这么盯着我看了,怪吓人的!”
她已经感觉到头皮发麻,身上估计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时服务员端了两杯咖啡过来,常安推了其中一杯过去,自己捧起另一杯,也不喝,先捧在手里暖手心。
眼前袅袅雾气,她半张脸都躲在硕大一只马克杯后面。
陈灏东搁桌上的手指终于松开,问:“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