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厮杀争夺”,基本位置都已经落定了,抢到头排的沾沾自喜,落于后面的除了抱怨吐槽几句之外也很快就平息下来,离升旗还有一段时间,接下来便只能等。
四月的北京虽然已经走出寒冬,但凌晨四五点的光井还是很冷的,所以等了一会儿之后周围就开始有人喊冷,特别是赶来看升旗仪式的那些年轻女孩子,嗷嗷叫着怎么没有带个围巾或者口罩过来。
常安穿得并不多,好在被周勀用大衣裹着,后背贴着他滚热的胸口,倒也暖融融,只是脸上皮肤被风刮得疼,她只能尽量缩着脖子。
周勀发现了她的异样。
“还冷?”
常安“嗯”了声,“风有点大。”
“转过来。”
“什么?”
“叫你转过来!”
他揽着常安的腰把人扭过来与自己面对面,又抬手括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把脸贴自己身上。
“这样呢,有没有好一点?”耳边是风声混着他低沉的嗓音。
常安微微点了下头:“嗯。”遂即周勀便把手臂圈起来,把这小小一团身子整个拢在自己怀里,像是拢了只小兔子。
风口再不是朝着她的脸刮了,而她个儿不高,穿的又是球鞋,所以耳朵刚好贴在周勀心口的地方。
扑通扑通……周遭车声与人声好像渐渐远离,她立于寒风中,只听到这个男人坚定有力的心跳。那一刻谁都看不见她的表情,她钻在周勀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万千思绪却如江潮般奔涌。
我们人生之中总有一些难忘的片刻,不一定要多浪漫多轰轰烈烈,或许只是生活中一件很平淡的事,一个很小的经历,甚至是一个瞬间,就像常安这样,大清早被这个男人叫了起床,睡意零星地来到这里,他喊了一声,跑,她便被他拽着往前飞奔,与那些旅游团的叔叔阿姨大妈大婶一起抢一根绳子。
这种事情搁以前她绝对不会做,搁这男人身上也感觉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可是居然真的做了,而现在冒着寒风被他搂在怀里,等日出,等国歌奏起。
常安觉得,这必将成为自己永世难忘的经历。
周勀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有些僵硬,低头看一眼。
“怎么了?”
常安也抬头看他,正好一缕霞光从云层里穿出来,映照在他半边脸上。
她目光温柔凝望,“没什么!”复又侧过脸去挨着他胸口,却抬手攀上他的腰,在大衣里同样搂住周勀。
周勀感受到了她的依附,笑了笑,将人裹得更紧。
等待本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可是对那天的常安而言似乎又没有那么难熬。
渐渐天色开始消亮。
原本轮廓模糊的天安门也在光线之中清晰起来,大约五点四十分左右,升旗仪式开始,国旗护卫队从天安门城楼中间的券门出发,一路行至金水桥南侧。
此时《歌唱祖国》的奏乐响起,音乐一响,全场肃静,而金水桥南侧的护卫队开始改为正步行进,一直抵达国旗杆基围栏。
“这段路中要求行进正好138步,每一步都必须高度精确,且落地必须是同一个声音,丝毫不能出现任何偏差。”周勀垂头抵在常安耳边低声讲解。
常安之前只以为升旗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仪式,从不知道原来里面有这么多门道。
“必须是138步吗?”
“对,正步幅度刚好75厘米,所以每一步都必须踩得刚刚好,不过也有一种说法应该是两个一百步,正步一百步,齐步一百步,具体特殊意义,代表两个一百步是中国人走的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与历史使命。”周勀说得头头是道。
常安撇嘴笑了笑,“提前做了很多功课哦?”
他挑眉抬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好了,别说话了,看仪式!”
那边国旗护卫队已经把国旗交到擎旗手手里,短暂的一小
段等待,全场声音也渐小。
“快要开始了!”周勀在常安耳边低声提醒,之后便是一声短促有力的口令——“敬礼!”,随之国歌在同一时间奏响,升旗手按电钮,护卫队行持枪礼,而当国旗被抛出,一片红艳在风中展开一个优美的弧度。
常安早已转过身,敬礼,随着国旗冉冉升起而凝望,至此周围一片禁音,刚才还嘈杂的广场只余国歌奏乐,每个人脸上都是肃穆与庄严。
这是一场几千人一起观看的升旗仪式,庄重,豪迈,心内却装满了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