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去一趟隐云寺看看情况。
与此同时,隐云寺,玲珑与如幻分别被关在两个房间,她好歹是郡主,又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主动认错呵斥如幻,寺中人即使对她态度不好,却也不会特意为难,因此她的处境倒不至于太艰难。
此时她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个精致的茶杯,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如幻当然不会轻易失控,昨日她扶起她的时候在她手腕上抹了些能使人情绪失控的药粉,又趁此机会将她支出去,弗安方丈看了那玉佩定然不会耽搁,这么一来二人定会对上,那么失控之下的如幻会怎么做呢?
她是太子派到文锦绣身边的人,只要去查,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而且弗安方丈死了,这可是足够引起大月动荡的事,她不信皇帝不重视,到时候只需推脱是她无法约束婢女才使她犯了错,给文锦绣扣个害死弗安方丈的罪名有什么不好?反正她又不会顶着这个身份过一辈子,而且还可以利用这件事打击到段祈煜,这两个人一丘之貉,害死弗安方丈,段祈煜这太子也就做到头了!
“这位公子,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门外突然响起小沙弥的声音,玲珑眸子闪了闪,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来看她?段祈煜此时应当在宫中处置文锦绣,慕翎宇是不可能来看她的,难不成是文沐宸?他回来了?
她顿时站起身来,压下心头的激动从窗外看了一眼,只见到一个紫色的身影,却看不清是什么人,心中的喜悦顿时冷了一半,他向来穿的都是清淡的颜色,这么说来,来人不是他……
正当她有些失望的时候,门却被轻轻推开了,一紫衣公子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走了进来,面上虽是儒雅的笑,眼底却带着几分担忧,他进来之后,小沙弥忙关上了门,玲珑蹙眉看了他一眼,随即想到他的身份,微微一笑:“表哥。”
江承远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表妹看起来并不着急。”
他说着目光落到桌上的茶杯糕点处,玲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有些紧张起来,江承远此人她也只是听到过,知道他与文锦绣关系匪浅,似敌似友,却并未跟他有过正面接触,而且连文锦绣都忌惮的人,她自然也是怕他看出什么。
见他朝那茶水看去,她忙上前倒了两杯茶,示意他坐下:“表哥突然来此,不知有什么事?”
江承远淡淡一笑:“听闻如幻刺杀了弗安方丈,我特地来看看,如幻向来稳妥,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还是有人指使她做的?”
玲珑蹙眉:“表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如幻做的事与我无关,我与她主仆一场,她虽犯了这样的错误,我却不能落井下石,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时冲动,若是因此天下人要个交代,我也不会阻拦。”
江承远眼底越发深了几分,天下人要个交代?天下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又怎么会要交代?段祈煜若是真的把控了整件事,文锦绣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依她和如幻的情谊,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都会保住如幻的吧?
他心中划过一抹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当年在坪洲,我曾为表妹作过一幅画,不知表妹可否记得?”
玲珑眯眸想了想,当年在坪洲琉璃阁,江承远确实为文锦绣画过一幅画,画的就是他们二人的模样,想到这件事,她心中对文锦绣越发不屑厌恶起来,明明有着太子的宠爱,大哥的疼爱,却还要跟江承远牵扯不清,真是令人恶心!掩去眸子里的憎恶,她微微一笑:“自然是记得的,表哥的画工极佳,那画画的十分传神。”
江承远忽然笑了起来,他现在已经确定,眼前这个女子并不是文锦绣,如果是文锦绣,对那幅画绝不会这样赞赏,她一向不喜欢自己画她的模样,又怎么会夸它传神呢?
没见到她之前,他担心这件事会给文锦绣带来什么麻烦,所以忙赶了过来,然而见她第一眼便知道她有问题,她的伪装能瞒得过文家人,瞒得过扶鸾郡主,却无法真正瞒得过他,他相信段祈煜也清楚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个冒牌货,说是因为弗安方丈的事关押她们,不如说是将她们与外界隔开,一点消息都收不到,亏得她还在沾沾自喜,真是愚蠢!
“表哥笑什么?”玲珑有些不解,看到他的笑容,她心中突然升起不安,江承远莫非发现了什么?
江承远摇摇头看了她一眼,起身朝外走去,他来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些事情罢了,却意外发现了这件事,偷梁换柱,这一招用的好,怪不得段祈煜敢在大殿上开口迎娶慕蓠裳,他还真是好算计!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守门的小沙弥见他出来的时候先是满面笑意,继而脸色沉了下来,不由有些疑惑,这就进去了一盏茶的时间,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江承远忽然顿住步子,淡淡朝门口瞥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换了那就不必急着换回去,段祈煜这么做虽然让他有些恼怒,但不可否认对她是最好的,起码容家人想要再找到她并不容易,想到这里,他眼中的怒意又散去一些,收回目光快步朝寺外走去,小沙弥看着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背影,不解地摸了摸头顶,随后耸了耸肩,他只负责看管这女子就是了,别的事不需要他多管。
江承远离开后,玲珑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他这样摸不着头脑的做法倒让她有些心中没底起来,昨日弗安方丈身亡,按理说今日消息便应该传了出去,眼看天色已经过了午时,竟然没有人审案?
她越想越是不对,忙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一个小沙弥闻声打开门,面色却并不好,她的婢女害死了他们的方丈,他对她还能和颜悦色的了?
“施主有什么事吗?”小沙弥双手合十,玲珑打量了他一眼,笑道:“这位小师父,昨天我的婢女犯了错,我心中实在愧疚,虽然她是我的婢女,但我绝不会纵容她,只是想起曾受过弗安方丈的恩惠,我心中总有些愧疚难安,不知可否容我去给弗安方丈上柱香?”
小沙弥闻声先是一怔,继而摇摇头,叹道:“施主有这份心意便足够了,方丈他年纪轻轻便圆寂归天,寺中人人不胜悲哀,此时实在不宜让施主去他灵前吊唁,况且师父吩咐我等好生守着施主,等时候到了,他自然会来跟施主说明。”
玲珑蹙眉,面色沉了下来:“小师父这话,是要将本郡主关在此处?”
小沙弥忙摇了摇头:“并非这个意思,施主不要误会,这一切都是我家师父的吩咐,还请施主听从。”
玲珑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她堂堂郡主,居然要听一个和尚的吩咐?隐云寺定然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哪里是因为如幻刺杀弗安方丈而迁怒她,分明是故意将她困在此处!
她瞪了那小沙弥一眼,快步朝外走去,小沙弥忙挡住了她的去路:“施主,请您回去。”
他话音一落,另一个小沙弥也挡在了玲珑身前,玲珑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手指微微攥紧几分,她唇角挑起一抹笑意向前走了两步,小沙弥被她的笑骇的一惊,忙向后退了几步,她眸中闪过阴戾之色,轻轻一笑:“怎么,你们以为凭你们二人就能拦的住我?”
她边说边朝前走着,小沙弥一步步后退着,她的手慢慢垂下,掌心顿时多了一根尖锐的东西,眼见两个小沙弥已经退到了墙角,她一把抓住一人的衣领,手中的发簪极快地朝他心口刺去,另一个小沙弥见状吓得腿脚发软,忙向外跑去,然而还不等他发出声音,后背就被一个重物一击,他顿时摔倒在地。
玲珑看着他脚下的石头,眸光阴狠地朝他走去,那小沙弥手脚并用往后爬着,口中不住叫着杀人了杀人了,玲珑呵呵笑了两声,挑眉看着他:“本郡主给你三息的时间逃跑,你若是跑不掉,本郡主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小沙弥闻言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朝门外跑去,边跑边大喊着杀人了杀人了,玲珑看了一眼沾血的发簪,随手将它丢在草丛中,然后快速拿出一枚哨子,瞬间便有一个黑衣人落在她身边:“立刻离开!”
隐云寺的人将她关在此处不许她与外界来往,要隐瞒的必然是弗安方丈的事,换句话说,想要利用弗安方丈来使得文锦绣和段祈煜受到打击已经不可能了,既然这样,那她就让她顶着个杀人凶手的罪名,反正很快她也不必再顶着这个身份了,当然要搞臭她的名声!
小沙弥很快引来了许多和尚赶到此处,所有人原本还不相信,但看到那血迹斑斑的尸体和那支沾着血的发簪时都震惊了,没想到文锦绣真的敢杀人,还杀了他们寺中的和尚,她到底有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