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翎宇接过她的茶却并没有喝,而是拿在手里晃了晃,慕蓠裳见他这模样,微微垂眸,眼里带出几分自责:“今日,皇后召我过去,说她已经知道是我杀了那些南离百姓,我当时就慌了神,七哥你知道的,我害怕她,从小就害怕她,然后她说她会帮我压下这件事,但是必须要有一个人承认,正好文锦绣手腕上有摄魂铃,所以……”
她说着又有些忐忑起来:“对不起七哥,我当时只是想除去她,一时没有思虑周全,我不是故意的。”
没有思虑周全?慕翎宇盯着她上下看了看,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段智衍的话就是告诉他,慕蓠裳极有可能背着他做些什么破坏他的计划,或者说,她早就知道今晚他会去劫狱,段智衍会堵截她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他摇摇头,轻轻摸了摸她红肿的脸颊:“七哥没有怪你,还疼么?”
慕蓠裳眼中泛出几许泪光,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泪来,摇摇头:“不疼了,倒是你,这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无妨,一时不慎而已。”慕翎宇眼眸闪了闪,似是无意一般说道:“风刃突然消失,音儿恐怕遇到了些麻烦。”
慕蓠裳手指微微一颤,心底漫出一抹喜色,眉头却皱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大狱不是守卫森严的吗?”
慕翎宇眯了眯眸子,她的表现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是刚刚风刃突然消失,他没有来得及思考,如今想来,大狱重重守卫,所有人都是经过挑选出来,又怎么会不知道文锦绣的特殊,竟胆敢伤害她?而他去的时候,那些人怎么会那么巧被带走了?
所有巧合连在一起,他脑中顿时明白过来,那些狱卒定然是有人故意放进大狱,目的自然是引得文锦绣召唤风刃,继而将他引去大狱,没有那些人,他便没有理由找大月皇室的不是,如果他非要带文锦绣出来,必然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他后背突然一凉,风刃乃是南离宝器,知道他可以追踪风刃的人,除了眼前的慕蓠裳似乎还真的没有别人了,那些狱卒又是皇后派去的,可想而知,是慕蓠裳借着皇后的手买通狱卒想要除去文锦绣,不,是想要除去他!
怪不得他离开皇宫时突然被一道莫名力道打中,若不是他及时收手没有与段智衍交手,现在他估计已经丢了半条命,而这一切……都是慕蓠裳做的?她为什么要背叛自己?
慕蓠裳见慕翎宇不回答她的话,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慕翎宇眼中冷意顿时收敛,绽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正因为守卫森严,所以她没有受伤。”
慕蓠裳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有些失望起来,做了这么多,竟然没能伤到她,原本是想让慕翎宇看到她失去清白的模样,此时听他话里的意思,文锦绣根本毫发无伤!
“蓠裳,这两日是极为要紧的时候,我也受了伤,所以再不能出什么差错,你明白吗?”慕翎宇眼中看不出一点对她的杀意,还如之前一样,慕蓠裳忙点了点头:“当然了,我会小心的。”
慕翎宇唇角微微翘了起来:“那就好。”
宫中,明辉殿。
文锦绣被段智衍带到这里,一时还有些缓不过神来,虽然慕翎宇要求给她另辟一处住所,但直接将她安排到这样一座宫殿内真的合适吗?
段智衍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翘了起来,他似乎有些理解段祈煜为什么不帮她解开慕翎宇的封印了,她这样疑惑迷糊的样子在以前可是见不到的,每次见到她都是睿智而沉着的,似乎对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什么都不怕。
侍卫们走到门口便停下了步子,段智衍示意文锦绣跟上他,一路朝正殿走去,文锦绣虽然疑惑,却并没有问什么话,只是风刃被她不动声色握在了手里,大月皇室对她没有善意,贸然被带到这样一座宫殿,她还是需要防备着些。
越往里面走,周围的环境就越是寂静,守着的侍卫越来越少,等他们走到正殿门口,连影卫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段智衍上前推开门,朝文锦绣看了一眼:“进去吧。”
文锦绣四下打量片刻,随后走了进去,在她进去的瞬间,段智衍轻轻将门关上,朝一旁的树上看了一眼,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可明白你家主子的意思了?”
斩风缩在树上收敛了浑身的气息,闻言面色也没有丝毫变化,他只当段祈煜就这么打算让文锦绣在牢中待着,却不想他就这么将她接了出来,还接的这么光明正大。
那些狱卒的确是慕蓠裳通过皇后买通的,但是皇后可没有要帮她隐瞒此事的意思,所以他们自然查了出来,顺便将计就计,既挑拨了慕蓠裳与慕翎宇之间的关系,又成功将文锦绣从大狱中接到了明辉殿,重点是,这还是慕翎宇提出来的,是他主动要求段祈煜来保护他的“义妹”,段祈煜丝毫没有引起怀疑,就这么达成了目的。
不得不说,这办法比起直接进言或者以权谋私要好得多,果然还是主子的心思缜密。
段智衍不见他回答倒也不恼,轻轻笑了笑,双手背在身后朝外走去,两旁的树木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借着明亮的月光,仿佛地板上被撒了银粉,他微微闭了闭眼,手心中红光微微一闪继而又消失,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竟显出几分孤寂。
殿内,文锦绣一进门就发现身后的门被关闭了,先是一怔,继而目光落到殿中,只见大殿中央的软榻上,一人撑着手臂,淡淡看着她,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将他整个人衬得有些单薄,面上的银狐面具在烛火映照之下没有了白日见到了凌厉,却多了几分柔和。
她忙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段祈煜嘴角噙着笑意看她,一双眸子却没有什么情绪,淡淡开口:“过来坐吧。”
啊?
文锦绣怔了怔,段祈煜抬手指了指他床边的椅子,示意她过来坐,文锦绣有些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这不好吧?
“你义兄亲自要求孤来看管你,孤与他好歹也算是有几年的交情,因此便应了这桩事。”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笑道:“孤素来喜欢清静,因而这明辉殿没有什么婢女,你既被送到了这里,总不能对外人说你是个犯人,这有损孤的颜面。”
文锦绣扬眉看他一眼:“那殿下的意思呢?”
“孤身边正好缺个得力的婢女,你便留在明辉殿做个婢女吧,等两日后洗清冤屈,是去是留皆看你心意。”段祈煜眼中一派淡然,看着似乎有些局促的女子。
文锦绣眉头微微皱起:“殿下相信我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