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挑眉:“怎么,难道你们还要留在坪洲?”
邱准等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如今坪洲因为他们得罪了蛇影盟,已经开始乱了,百姓们对蛇影盟传的神乎其神,哪怕皇帝帮他们解决了这件事,难保蛇影盟不会再来寻仇,百姓们必然也这么想,他们在坪洲的根基已经毁了大半,再加上因为这件事开罪了江家,没有皇帝护着,迟早也会被江家打击,而且皇帝命龙隐卫护送,路上定然不会对他们下手,否则所有人都会把他们出事归咎到皇帝头上,这么看来,去京城是最好的选择。
他长长叹了口气,即使再不舍,坪洲也只能放弃了:“多谢陛下为草民考虑,草民一家铭记陛下大恩。”
皇帝淡笑着点点头,眼底的深意一闪而过。
邱家的速度很快,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邱家的下人能遣散的全部遣散,不愿离开的都留下,女眷等人只带了亲近的婢女,衣物等带的也不多,邱家缺什么都不缺钱财,除了坪洲,他们在其他地方的财产更是数不清楚,所以也不在乎这点家产。
邱翟身为坪洲知府无法离开,便跟着皇帝坐镇邱家,当然也存了打探蛇影盟的目的,邱家人轻车简从,很快便在龙隐卫的护送下离开了。
邺云谷,段祈煜冷眼看着周围的怪石,手掌松了松,握紧了手里的长剑。
邺云谷正是江承远在坪洲最后一个势力点,里面除了五百精兵,还有数不清的军火兵器,整个山谷更是设置了重重阵法,一道一道防不胜防,他当日在江承远身后看到了入口的阵法,山谷内的阵法却只能靠着他自己摸索,他们已经被重重阵法困在山谷好几日了。
这些日子他已经捣毁了不止一个势力点,江承远不像江云海那般,所有的兵力都存在别院,身为江云赫的嫡长子,他手里的力量远比江云海多,而且分散了四个地点,每一个势力点都设下了重重阵法,十分棘手。
“主子,这些石头动了!”
身后的影卫疾锋惊呼一声,他快速转身,一剑将身后攻击过来的石头劈开,那石头应声而碎,里面散出一股黑气,他极快地向后退了几步,那些石头中都藏了毒,一旦被劈开便会散出毒气,许多影卫都没逃过那些毒气,一旦沾染便浑身剧痛,很快便死于非命。
“还有多少影卫?”段祈煜甩了甩长剑,转身劈开另一块石头,声音冷凝。
疾锋抬脚踢开一块飞过来的石头:“不足百人。”
段祈煜皱眉:“传令下去,所有人围拢战圈,从正北方向突围。”
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要有什么事情发生,让他心中一阵阵地涌上戾气,他心中微微沉了沉。
影卫都按照他的命令围成一个战圈,个个手里都拿着一把长剑,然而那石头阵却像是活了一般,阵中的石头快速旋转着,从四面八方向众人飞过来,段祈煜将内力汇聚到掌心抵抗石头阵的攻击,心口的刺痛感却越来越强烈,他猛然向前发力,石头围成的屏障顿时被他击碎。
疾锋紧跟在他身后,手中的长剑发出咻咻的破空之声,将那些飞速旋转的石头向四处劈开,段祈煜嘴唇紧抿,心口传来一阵窒息感,他手上的动作越发狠辣,石头阵中的石头对他造成的伤害并不大,只是却前仆后继地阻挡他的道路,他眼眸冰冷,集合所有的内力向前打去,直接将石头屏障打出几丈远,他则趁着那些石头没有卷土重来的空挡迅速以一种奇怪的步法上前。
身后的影卫见他这样做,纷纷跟着他的动作,皆将内力汇聚到掌心朝石头屏障打去,同时快速向前,他们的方向正是出谷的方向,石头阵都是由山谷内的石头形成,只要出了山谷,这个阵法便无法形成,石头阵不攻自破。
段祈煜就是打的这个想法,石头阵邺云谷最后一个阵了,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困人,邺云谷内的精兵良将都是江承远一手训练,他们并没有对那些人赶尽杀绝,等到所有阵法都破了,自然有人接管那些兵将,江承远其他三个势力点都是这么被攻克的,皇帝已经派了合适的人接管,眼下只剩邺云谷。
“主子小心!”
段祈煜刚刚用内力逼退石头屏障,身后却飞速传来一道破空之声,疾锋连忙惊呼一声,段祈煜闪身躲开,那石头沿着他的肩膀擦过,将他身上月白色的锦袍擦出一道口子,那石头上沾了毒气,渗出来的血很快变成了黑色。
疾锋皱眉,影卫们见此情况连忙将段祈煜护在中间,用内力逼退石头屏障的方法虽然可行,但这样十分耗费内力,而且越往后越是困难,一旦内力用尽,那些石头屏障卷土重来,他们都会被挤成肉泥。
邺云谷内乱石满天,气氛紧张,琉璃阁却是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
文锦绣看着面前的棋盘,唇角微勾,手指轻轻在棋子拂过,慢慢落下一子,示意对面的江承远继续。
从上次二人下棋之后,江承远像是忘记了那场并不愉快的谈话,每天都会找她下棋,文锦绣也不拒绝,只是二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江文两家的恩怨,偶尔谈话也只是说说月色如何,坪洲风景怎样罢了。
江承远手里捏着黑子,蹙眉看着棋盘,似是苦恼:“表妹的棋艺远比我精妙,每次下棋都输给你。”
文锦绣微微一笑:“表哥让着我罢了。”
江承远微蹙的眉很快松开,随意将棋子落到了棋盘上,果不其然被文锦绣吃掉,他也不恼,伸手又捻了一颗棋子,感叹道:“不知还有几次机会能与你这般平和的下棋。”
文锦绣没说话,他话里的意思她听的明白,坪洲已经乱了,皇帝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邱家信任他还好,偏偏邱家将他推开去寻求皇帝的庇护,邱翟一个知府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很快坪洲就要变天了。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屋子里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啪啪声,外面天色很快暗了下来,珑烟像个隐形人一般站在书桌不远处,只要江承远与文锦绣待在一起,她必然会在一旁,文锦绣看了她一眼,唇角扯了扯,江承远这么做不光是避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如果他中了自己的招,珑烟便会立刻对自己出手。
不知下了多久,江承远忽然顿住了手里的动作,黑色的棋子在他指尖转了转,他抬眸看着文锦绣:“这局棋似乎又是你赢了。”
文锦绣低头看了棋盘一眼,棋盘上并不能明显的看出输赢,黑白棋壁垒分明,看不出究竟哪一方占优势,她低低笑了一声:“还没到最后一步,表哥就要认输吗?”
江承远将手里的棋子丢到棋盒内,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吩咐珑烟泡茶来:“虽然没到最后一步,但我棋艺虽然不如你,却并非目光短浅不自量力之人,眼下的棋局,再有三步我必输,既然如此还是早点认输。”
文锦绣挑眉:“表哥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江承远嗤笑一声,珑烟很快将泡好的茶送到了二人手边,江承远抬手抿了一口,示意文锦绣喝茶,文锦绣却没有动,他看了她一眼:“怎么,怕我下毒?我可是记得表妹之前对我的评价,我是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的。”
文锦绣端起茶杯晃了晃,茶水清亮,香气恬淡,果然是极好的茶,她慢慢将茶杯放下:“以前不会,可是以后就未必了,表哥可是想杀了我的,我自然应该处处小心。”
江承远顿了顿,继而哈哈笑了起来,吩咐珑烟换了一壶茶,又替文锦绣换了新的茶杯,慢慢收了笑容:“表妹聪慧,什么都瞒不过你。”
文锦绣看着新换的茶,这才慢悠悠品了一口,刚刚的茶并没有问题,但是她用的茶杯口上沾了剧毒,她虽然不怕死,但也不能让自己白白死在这里,当然,江承远也没打算用这一招毒死她,他知道自己不会轻易中招,只是警告她而已。
江承远淡淡看着她,眼底的兴趣越来越浓,他知道文锦绣变了心性,却不知道她变得如此捉摸不透,平常人知道有人要下毒害自己,哪里还会这么淡然地喝对方给的茶,然而文锦绣丝毫没有勉强的意思,反而让他有些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