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谦的事情在筱雨脑海中也只停留了一瞬便过去了,她没有再细想,毕竟那跟药膳馆重新开张的事情比起来着实是算不了什么。
回到家后,筱雨便开始提笔写起了讲演稿来。药膳馆重新开业时需要说的那些话,从药膳馆创立的艰难,到受到顾客们的青睐而蓬勃发展,再到遭遇这一次无中生有的重创……一字一句都要围绕着药膳馆的努力和清白来说,言辞不能太煽情,这样会显得很做作,但朴实的讲话却又要讲得让人觉得听者伤心,闻者流泪。最后,又不能让在场听着的顾客沉浸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之中,她必须要花上不亚于前面讲的那些话的时间,来将顾客们的情绪重新调动起来,让大家对药膳馆再拾信心。
气氛炒热之后,还要趁热打铁,好吸引顾客入店捧场。比较好的方式便是推出优惠活动。具体是什么样的活动,她还要根据这段时间的损失情况评估进行设计。
可以说,堆在筱雨身上的事情,真的很多。
写这样一篇长的稿子,比给余初回信还要难虽然她也从来没有给余初写过回信。
想到这里,筱雨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她皱了皱眉,将笔搁了下来,犹豫一瞬之后,她还是起了身,从柜子里翻出了装那些小东西的盒子,将那封她自收到之后只看过两页的信给找了出来。
之前她因为事情太多,没有将信看完。如今她仍旧是脱不开身,可心里却涌起了一股很强烈的愿望,想要将这封信读完。
拿出信,筱雨坐在了矮床边,轻轻地将它一页页地翻过。
“丫头,又有好一段日子没有我的消息了吧。”余初仍旧是叫她丫头,这个称呼从他开始叫起后便成了他对她的专属称谓,筱雨已然习惯。
“你可有想念我?”余初的厚脸皮从未变过。
以这样的说话方式作为开场,已经成为了余初写信给筱雨的惯例。
这一封信里,余初给筱雨的感觉的确是比之前几封要显得沉闷许多,可能真的是因为喝醉了酒的原因,信上的内容颠七倒八,一件事情还没写完,又开始写另一件事情。筱雨费了很大的心神才能堪堪读懂。耐着性子读到信的末尾,筱雨却忽然愣住。
她看到这样一句话。
“丫头,若我一无所有,可还能前来雨清镇寻你,让你兑现等我回来的允诺?或者,若我有朝一日站于高处,钱权色势尽握在手,你又是否愿意与我携手淡看这世间沉浮?”
这是这封信的最后一句话,墨色晕染开了来,力透纸背,足以可见余初当时写这么一句话的时候下的力道有多重。
筱雨一时之间有点茫然。
从大半年之前余初消失在了她的生活当中,留给她的不过是一份小小的悸动,她虽然没有忘于脑海,却也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若不是身为他好友的李明德隔三差五地就出现在她面前,并每隔近一个月的时间便捎给她一份他写来的信,总在提醒着她他的存在,恐怕她都不会对他有太特别的印象。
正是因为这样不间断的提醒,筱雨才从来就没有淡忘掉这个人,甚至对他的印象一直都在加深之中。
筱雨从来不否认自己为人的寡情,要她记挂别人,除非是对她真心诚意好的人,否则她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而那些对她不好的,她也从来不吝啬于反击回去。
她就是这样不肯吃亏的性子,她不需要依赖任何人,她凭自己也能顶起一片天空,给她在乎的人遮风挡雨。
所以,当看到余初这一句问话的时候,筱雨有些茫然了。
余初对她好吗?虽然老是在言语上调侃她戏弄她,但她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出面帮她,这应该是对她很好的。
那要是有一天,他一无所有后回来寻她,她一定不忍心把他拒之门外。如果她有那个能力照顾他帮助他,她大概也会尽她所能的,给予他所有的帮助。
可若是有一天,他立于高处,她还会愿意跟他走到一起吗?
筱雨犹豫了。
都说共贫贱不能同富贵,余初身份神秘,出身定然不简单,又似乎与军队还有丝丝缕缕的关系,这些不能被筱雨确切掌握的信息很难让筱雨产生安全感。在未知里,筱雨不能毫无保留地进入其中闯荡。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她有骨血相连的亲人。
筱雨默默地看完信,然后将信折了起来放了回去。她又坐到了窗前冥思苦想,第一次觉得,讲话是门艺术,她或许还缺乏这样的艺术细胞。
凌乱的语句已经写满了桌上堆放的纸,筱雨也近乎要抓耳挠腮了。正当这个时候,院子里洁霜扬声叫她,说小伍哥哥有事找她。
筱雨忙放下手中的事情下了楼去,小伍嘿嘿笑着将王家送来的请帖递给筱雨,道:“王家管事亲自送来的,东家和王家太太走得那么近,真是一件大好事儿啊!”
筱雨不置可否地接下帖子,三言两语将小伍打发走了。
王家太太这次约她去王家的理由是看衣样,说是新出了一批衣裳样子,请筱雨去帮忙参详参详。筱雨暗叹一口气,她现在身上那么多事情,王家太太怎么就偏赶着这时候请她去啊,多等几日也行啊……
但人家帖子也下了,再说之前王谦还顺路过来跟她说了一次,筱雨那会儿没拒绝,明日要是不去那就太失礼了。
所以尽管筱雨心里着急,却还是挑了明日要穿的衣裳,又去那家糕点铺子定了糕点,明日登门的时候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太憔悴。
经过这一番打岔,筱雨更加没了撰写演讲稿子的兴致,即便是拿着笔,她也半晌写不出一个字来。筱雨索性丢下笔,将小桌给收拾好了,下了楼打算去院子里散散步,缓缓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