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林淸俊连忙去接。
林清婉对他笑笑,指了后院道:“放到第二进的堂屋里,晚一些我把它分好来,明天直接用就行。”
“好。”林淸俊颠颠的提着袋子就往后去了。
林闻博和乔梦看着一愣,他们姐弟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林肃也怀疑的看了一眼孙女,但他不觉得清婉会害人,所以自然乐得高兴他们姐弟亲近。
林闻博和乔梦却没有这样的好脸色,俩人心惊胆战的看着林清婉领着林淸俊逛起院子来,还指挥着他剪了不少的花去插瓶,本来只是被打扫干净的房子被摆上花瓶后立刻显得活泼和温馨起来。
林肃满意的点头,三叔婆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是清婉会收拾房间,这点像大嫂。我昨天也让她花婶剪一点花来插,可那效果还不如不插呢。”
乔梦手发颤的去拉儿子,低声道:“你跟妈妈来。”
“哟,这就是淸俊吧,都长这么大了?”见乔梦要把人拉走,三叔婆眯起眼睛,笑问,“拉着淸俊的是小博的第二个老婆?”
林闻博和乔梦脸色便有些不好看,林肃“嗯”了一声,看向乔梦道:“淸俊许多年都没回来,家里的人都不认识了,让清婉带他去见见长辈。”
乔梦强笑道:“我和闻博也一起去吧。”
她实在是害怕林清婉对林淸俊做什么。
林清婉知道“年轻”时候的自己把人给吓着了,她便抬头对她和善的一笑,却把乔梦吓得脸都白了两分。
林肃警告的瞥了孙女一样,没让乔梦跟着。
让她去丢脸吗?
他并不想村里重新提起当年的纷争。
对林淸俊,村里的人不会提,但对乔梦,他们肯定不会客气,没见三叔婆当着他的面都直接说她是林闻博的第二个老婆吗?
林清婉领着林淸俊出门,道:“我们家在村子里的亲戚不少,但需要亲自上门见的也就五家,都是我们太爷爷的兄弟和堂兄弟的子孙。”
林清俊忍不住问:“刚才的三叔婆是……”
“三叔公和爷爷是堂兄弟,我们俩家的太爷爷是同一个父母的亲兄弟,所以族里就属我们两家最亲。”
“那当年闹革命的时候,三叔公他们也被劳动改造了?”林淸俊偶尔听父母说起一些,但他并不了解,问了爸爸也不爱说那个年代的事,所以他很好奇。
“嗯,”林清婉却是从小听这些故事长大的,尤其是三叔婆,最爱忆苦思甜,“林家是地主,所以都被劳动改造了。咱爷爷的情况好一点,太爷爷是抗日的烈士,他也是在援朝战争中立过功的,所以虽然被下放,当时的生产队也不敢太过分,又有战友偶尔支援,所以都活了下来。”
“花叔是那个年代出生的,缺吃少喝的,差点就活不成了,最惨的时候,奶奶偷偷跑回我们家,偷了一盆墙角的海棠托人送到京城故友那里,因为那人曾经和奶奶求过海棠花,奶奶不舍得,说过,除非要饿死了,不然绝不卖。”
“那人收到海棠花就知道了奶奶的情况,托人捎来了两斤玉米面,花叔就是靠着那两斤玉米面活下来的,”林清婉一笑,乐道:“因为这个,花叔才取名叫林闻花,因为三叔婆觉着,他这条命就是那盆海棠花救的。”
林淸俊不觉得好笑,只觉得满腹的辛酸,“那个时候一定很苦。”
“是啊,很苦,”林清婉轻声道:“不仅仅是我们林家这些臭老九,还有贫农,中农,工人,那个时代,绝大多数人都很苦,不知有多少人因为饥饿和疾病死在那个年代。那时候可以吃饱穿暖就是莫大的幸福了,谁能想到几十年后大家会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可日子好过了,人心却还是不满足的,”林清婉轻笑,“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爸爸,当年他是不是想着只要能吃饱饭就可以了?可是现在两室的房子嫌窄,三室的房子也觉得不够宽敞。”
“姐,那也是你爸。”
林清婉挑了挑嘴唇没说话。
林淸俊就沉默了一下,随着她走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恨爸爸吗?”
以前他什么都不知道,父亲在他心目中就是英雄,不论在同学们的口中,邻里叔叔阿姨的口中,他的父亲都是一个儒雅,学识渊博,又为官清廉的人。
他一直以他为豪,但当年林清婉闹开后,他听到的声音就多了,他下意识的收集这些信息,然后慢慢的推论出了当年的事,他想,如果有一天爸爸出轨,不要他和妈妈了,他也一定会恨爸爸的。
林清婉垂下眼眸道:“很久以前是恨的,现在倒没什么感觉了。”
走到田野边,林清婉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学校道:“那是我的学校,现在房子越建越出来了,我记得以前这一片都是草坪和打谷场。每天放学,我们从那里冲回来时就有一群坏小子堵在这里骂我,说我是爸爸妈妈不要的野孩子,不许我再从这条路上过。”
林清婉心里有些难受,抿着嘴角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