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年肩上扛着一柄重剑,剑刃足有成年男子一掌之宽,正是郎千秋。他那柄重剑金灿灿的,定睛细看,却并非是一把黄金剑,只是因为剑身吸住了那些锋利轻薄的金箔,如此密密麻麻地贴了一层,显得这把巨剑仿佛是以黄金打造的。
郎千秋这一把重剑锻造所用的铁稀奇得很,取自磁山之心,有一奇能,能吸金属。只要法器中蕴含的法力不超出一定界限,他握住剑柄,心念发动,便可将旁人的金属法器尽数吸附,并且熔化吸收。果然,不多时,那一层金箔便被这把重剑尽数吸了进去,那层金色消失无踪。见状,花城哈哈笑了起来,收了金箔扇,随手丢到后面,道:“天界神官居然这般穷酸没眼界,见了黄金便不肯撒手?”
若这话是说谢怜,他只会假装没听到。但他说的是郎千秋,他一个皇室贵族,一生视金钱财宝如粪土,听敌人这般揶揄,即使明知是恶意激他也十分生气,重剑举起,便向花城劈去。花城弯刀在手,单手挽了几个银花,从容不迫地挺刀迎击。
郎千秋这一劈,拼了十足的力道。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可谢怜却早把双方实力差距看得分明。他这一剑若是当真劈下去了,必死无疑!
纵使是不用剑的师青玄看不出具体差距,却也肉跳心惊,喝道:“千秋,别硬接!!!”
可是,箭在弦上,千钧一发,又如何能是一喝可止的?
谁知,就在一刀一剑即将相接时,一团耀眼至极的白光在兵器库内爆炸开来。
那道白光极为庞大,几乎笼罩了整个兵器库,所有人的视线都短暂失灵了。所见者唯有一片炫目的白色。谢怜却因早有准备,勉强能见,右手凝聚了所有从师青玄那里借来的法力,化为火焰,朝一个方向打了出去!
兵器库的一处空角落登时雄雄燃烧了起来。紧接着,谢怜甩出若邪,将自己、师青玄、明仪、郎千秋、郎萤绑在一起,喝道:“风师大人,起风上行!”
师青玄虽然还睁不开眼,却依言而行,扇子上抬,猛力一挥,一道龙卷狂风平地而起,终于将那一直摇摇欲坠的屋顶冲破!
若邪捆着一行五人,直直地飞上了天。在半空中,数人终于恢复了视力,师青玄见下方数丈处有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竟是那兵器库起了火,他怕花城再追上来,反手就是一扇。这下可是真正的“煽风点火”了,那狂风带得火势瞬间大涨,火苗蹿到了别的屋子,大半个极乐坊都烧成了红通通的一片!
谢怜好容易才抓住了拼命摇扇的师青玄,道:“风师大人不要扇了!再扇要烧光了!”
师青玄被他一抓,道:“好好好不扇了不扇了,太子殿下你放开我!你手劲太大了!”
风师收了风,谢怜才放开他,向下望去。在这一片红焰之中,谢怜还是看到了那个赤红的身影。飞得太高,看不真切,但他直觉,此时此刻,花城就站在那里,正抬头望他。
他没有追上来,也没有去扑灭火焰,只是站在那里,任熊熊烈火肆虐。
极乐坊外的鬼市大街上尖叫四起,群鬼蹿逃。谢怜感到一阵呼吸困难,声音都哑了,喃喃道:“我……只是想稍微起一点火,稍微拖一下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起前不久,花城靠在那兵器库的大门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要把这座兵器库和里面所有的兵器都送给他,现在却都落入一片火海。诚然许多法宝真金不怕火炼,但也有许多法宝天生有忌讳沾不得火光,如此一来,只怕要被烧成灰烬了。而且万万没想到那火一下子便烧得这么猛,还烧到了整个极乐坊。
就算花城不认为这里是“家”,但那也是他的居所啊!
看他如此崩溃,师青玄也不好意思了,道:“呃……对不住了太子殿下!我也没想太多,只想着快点跑了,这事儿是我不对,本来的确只有一点小火的……要是血雨探花下次找你赔他,你就推我头上好了。放心,多少我都赔!怕什么都不怕没钱!”
这哪里是赔不赔钱的问题,谢怜闭上了眼,说不出话来。而师青玄拍拍他肩,忽觉手头湿濡一片,还有一阵异常刺鼻的血腥味,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太子殿下,你手怎么了!”
谢怜右手之上,竟然满是鲜血。他整条手臂都被这血染透了,那一阵颤抖已经无法以“微微”冠之。但他双手还是牢牢地扯着那道白绫,令众人不至在狂风中被吹散。师青玄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谢怜回了一点神,勉强找回了镇定,摇头道:“没事……一点小伤,上去就好。”
师青玄想起来了,道:“方才那白光是你?太子殿下,你把他们两个分开了?”
谢怜道:“我毕竟是个用剑的。”
师青玄猜得不错。方才,就在花城和郎千秋一刀一剑即将相接的前一刻,谢怜闪身上了前。
他从一旁的兵器架上随手取了一把剑,探入这一刀一剑之间,一共出了两招。
第一招,先将郎千秋重剑击回,第二招,再将弯刀厄命挡下。
这两招的力道,非但强,并且都控制在了一个极其微妙的程度,是以这一刀一剑虽然都被谢怜挡了下来,却没有反弹攻击者本人。
因为,谢怜夹在中间,已用那一把剑,和他的一条手臂,将这两道攻击都尽数承受了。
郎千秋那把重剑倒也还好,花城的刀风,才是真正的势不可挡。谢怜随手抽出的那剑既然被花城收藏在兵器库,自然也是一柄宝刃,所以兵刃相接,爆出了那阵巨大的白光。
这么两招接下来,第一击对郎千秋的重剑,谢怜这把剑被击出了裂缝;第二击对弯刀厄命,直接粉身碎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