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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今儿个苏氏婆媳回了苏府,一直到了天黑才等到了苏父回府,且没有看到儿子的踪影,苏夫人便迎上前去,问道:“老爷怎么这会才下衙,盛扬也还未回来,可是宫里有事绊住了脚?”
苏兴禹进了正房,任由夫人给他换下了官袍,洗了把脸坐下后这才分说道:“衙门里有事情耽搁了,听说宫里小公主有些不妥当,盛扬今晚上未必能回来了。”喝了口茶,这才问道:“进宫可见到锦儿了,她可还好?”
“瞧着长高了,跟当初在家里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了。”
“女大十八变,五官长开了,自然就有些不同了。也有两年未见了,若是还跟以前一样,你我倒是要真的担心了。”苏盛扬是个男人,自然不会跟女人那样心思过细。
苏夫人就把进宫之后的情形讲了一遍,然后拿出了姒锦让她带出来的册子递了过去。
苏盛扬伸手接过,并未立时打开,只道:“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好,到如今还要让她替咱们费心费力,也不知道她在宫里皇后贵妃的眼皮子底下这日子怎么过呢。”
苏夫人也跟着惆怅一回,“亏得她只有聪明,纵然果然有些许艰难,想来还能委曲求全。”就是这委屈,才让他们心酸。
苏大人沉默好一会,低头看着手里的册子,面上带了几分惆怅,“既入了宫中,有些事情我们便是着急也没办法,为今之计就只有努力当差,只求皇上看在我苏氏一门尽忠的份上,也能善待她几分。”
“我可怜的女儿,当初就不该送她参选……”苏夫人捏帕抹泪,心里酸涩。
苏大人也跟着叹息一声,“莫要伤心了,这都是命。你早些睡吧,我去书房。”女儿送出来的东西,他得细细看看。
苏夫人也知道丈夫要忙什么,就把送了出去。
踏着夜色回了书房,苏兴禹借着烛光展开册子细细研读。
“女姒锦禀父亲大人万福金安……”看到这一句,苏兴禹的眼眶就红了,想起深宫的女儿,越发的心塞难安,如不是本家逼迫太甚,当初何须咬着牙把女儿送上参选的道路。
“……女在宫中一切安好,父亲勿念,唯有一事心甚挂之,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薄薄的册子,苏兴禹看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放下来,里面提出有偿迁丁,不惹民怨让他顿时如雷贯耳。往常迁丁之所以造成民愤积怨,无外乎强行迁丁,令人骨肉分离,家庭破散。若是能有偿迁丁这未必不是一个解决办法,然而,这需要大笔的银子才能开路。户部一个铜板都不会拿出来,这么多银子何处去寻?
除此之外,他自己还想出一个办法,以地易地,开荒奖励之策。苏兴禹越想越是兴奋,整个人在屋子里不停地转圈思索,用户籍原在地的田地置换绝户郡相同的亩数给予补足,除此之外,开垦荒地另有奖励。比如,前五年不纳税所出粮食全归开荒人所有。五年之后,缴纳富足州郡田税一半,十年之后,缴纳全税,但是开垦十亩荒地,便有一亩奖赏开荒人为私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苏兴禹觉得此计可行,不仅可行,若是实施得当,五年之后,税收上来,便是一笔极大的银钱。皇帝私库丰硕,朝堂之上必然威仪更重,届时他们家也就算是熬出头了。待到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皇帝手握这些绝户郡的税收,这可不是小数啊。
苏兴禹自己也对绝户郡迁丁一事几经思虑,之前在曲洲所行之策与姒锦建言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却没有她说的这样明白详尽,此时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将女儿跟自己所想写成奏疏,明儿一早呈交皇上。他甚至于能想到,皇上看后必然抚掌大赞。
至于,姒锦所言需要银两之事,此时却不是他能解决得了了。户部不肯出钱,他也没那个本事强逼着他放血,还是要皇上自己想办法。
兴奋之后,苏兴禹坐在书案前,谨慎思虑,动笔言疏,条缕分明,字字真言。这本奏疏送上去,迁丁一事困扰已去大半,只等着恩科过后官员就位,便可大展身手了。
第二日一早,苏兴禹就穿了官服,将奏章揣好出了门。
大殿之前,文武官员早已经分列两班等待入朝。昨晚上宫里出了事,有那耳目灵通的早已经得了消息。此时三五成群,窃窃私语,虽不敢言明,却也悄悄打探,欲要得知结果如何。
曹国公跟卫国公跟前各自围满了人,谢桓独处一隅,与人打着太极。另一边魏阁老笑米米的也在与人攀谈,倒是李阁老板着一张脸,令人不敢轻易靠近。也有三五人来苏兴禹面前探问消息,苏兴禹做人一向圆滑,除了政见上不同之辈言语激烈些,余者多与人为善。因此此时他倒也不是孤立一人,听人探问,也只苦笑摆手不知。
自从宫里出了熙婉仪这个热灶,又是皇后一手捧起来的,卫国公对苏家既不屑又要拉拢。远远地卫国公看见苏兴禹跟前围了人,想了想便招手让他过去。
苏兴禹虽然对卫国公心里不满,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与身边人告了罪,这才缓步走了过去,行礼笑道:“国公大人。”
卫国公对着苏兴禹露出一个笑容,低声问道:“苏大人可知昨晚宫里的事情?”
“下官本来不知,方才听几位同僚言及,这才略知一二。”苏兴禹道,“老大人,此事可是当真?”
卫国公仔细观察苏兴禹面上神情,发现他却是像是不知情,念及女儿提到熙婉仪在宫中倒也对她恭敬听话,对着苏兴禹的态度比以前多了一份亲近,就道:“老夫得了消息,玉珍公主确实不妥,不过也无大事,不过是些夫人鬼蜮伎俩争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