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胃口好,那是因为从小到大没吃过啥好东西呗,好容易能有精面白米吃,她都格外珍惜,掉桌上的面条段儿她能扒拉半张桌子捡起来吃掉,吃过的碗跟舔过一样干净,一粒米都不剩。
毕竟,吃了四年多的红薯玉米粗面饼子,她的肠胃一点儿也不娇气啦。
杨家人是真满意这样的情景,杨旅长给女婿使个眼色,吃完饭他自个儿开着郝东顺的车上阳城市去了。
两个孩子在小房间里玩翻花绳,大城市来的恬恬居然没玩过,这可让幺妹惊讶坏了,手把手从最简单的教起,过足了“老师”瘾。
“小丫头,你还记得在哪儿找到的药吗?”杨旅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们身后。
“记得鸭。”
“那你能再带我去看看吗?”
幺妹赶紧下床穿鞋子,“走叭。”
来到楼梯间,居然又遇见胡雪峰了。
他本来拿着本书在絮絮叨叨背诵呢,忽然看见一老头儿下来,打量一番,跟领导人一样高档的中山装,干干净净的北京老布鞋,还有那通身的上位者的气派……他眼睛顿时就亮了,“您好,请问您是要上谁家去?”
可能觉着这话不妥当,又换了一种说法:“您好,您找谁,我可以带您去。”
哟哟哟,还“您”呢,崔老太崔建军来他正眼都不看一眼,他眼睛还挺独到啊。
杨旅长这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他那点小心思还不够看的。也不不拿正眼瞅他,回头冲402喊:“小绿真,恬恬,好了没?”
于是,全程被忽略的胡雪峰,就眼巴巴看着对门的黄毛丫头带着一个更黄毛的丫头下了楼梯,被老爷子一手一个牵住,“走,咱们走着去。”
那字正腔圆地地道道的北京腔!
他眼睛一转,看出后头那黄毛怪跟老爷子长得挺像,知道应该是亲孙女或者外孙女,赶紧咚咚咚跑回家。
胡菲坐小板凳上刷碗,胡峻正在窗边的写字台上写作业,也没把凳子,他就这么站着,弯着腰,怪难受的。
胡雪峰嗅了嗅鼻子,“咦……你们午饭吃啥啦?”
胡菲小声的叫了声“爸爸”,赶紧看了哥哥一眼,连洗碗水都给倒了,原则只有一个——绝对不能让爸爸发现他们吃了卤肉。
哥哥最近手里有钱,经常带她下馆子,不下馆子也是买大肉包子来吃,不像以前得跟爸爸伸手讨饭钱了。
可她心里却不怎么开心,因为爸爸居然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要饭钱了……莫非爸爸以为他们都是跟继母一样不用吃饭的吗?
继母忙着跟那些官太太们打牌,一天只吃一顿饭。
果然,胡峻也不跟他亲热,叫了声“爸”,继续弯腰写作业。
胡雪峰忍着饥肠辘辘,摸了摸儿子的头,“饭菜还有剩的吗?”
“没啦。”
胡雪峰咽了口口水,屋里那肉味儿还在,“怎么,怎么就吃完了呢?也不给爸爸留点儿。”
胡峻抬头,似笑非笑看着他:“我们没伙食费啊。”
胡雪峰不敢与他对视,总觉着这儿子越长大越出息,也越来越像个老练的成年人。他决定转移话题:“我刚看见对门的小姑娘了,好像是跟着一老爷爷出去,你快去找他们玩吧。”
胡峻挑眉,爸爸有这么好心?平时不是不让他们跟黄阿姨家多来往的吗?
“你多跟那个北京来的黄毛怪玩玩,最好是留个通信地址,以后也能长期交流……”
在儿子老练的目光下,他红着脸,解释道:“小孩子就是要多交朋友,以后多个朋友多条路是吧?”
胡峻懒得理他,“不去。”
“不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呆?知道机遇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吗你?”
“就像你吗?”胡峻冷冷的说,像在嘲讽。
胡雪峰面红耳赤,提着公文包又走了。
胡菲害怕极了,摇了摇胡峻的衣角,“哥哥,爸爸生气了怎么办?”